【漫谭】荷兰环保律师业务大揭密

环境保护日趋成为新兴的法律业务。环境保护所涉学科范围较广，对专业知识要求较高，因此对律师如何提供优质的环保法律服务产生了不小的挑战。在本期“欧洲法视界“，荷兰NautaDutilh律所的合伙人与大家分享业务心得。...

编者按

本期小编：马允

访谈人物及其背景

马允：首先跟各位读者简单介绍一下，Norbert Munnik律师于1982年加入NautaDutilh律所，现任高级合伙人一职。他的主要业务领域为行政法和环境法。1993年，他赴美国Hogan & Hartson律所以访问律师的身份学习美国规制和环境法的相关实践。在1995年至2000年期间，他担任NautaDutilh律所执行委员会的成员，主管人力资源。Munnik律师，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我们的访谈。请您首先谈一谈自己选择环境法律业务的初衷，为什么当初会选择从事与环境问题有关的法律业务？

Norbert Munnik：我个人一直以来都对公法很感兴趣。我在硕士学习阶段，专业是刑法与行政法。在当时，这个领域对学生是没什么吸引力的，尤其是对于那些立志于选择一个商业律所从业的学生来说。学习公法的学生当时的就业方向主要是司法机关或者政府的公务人员。我是从1982年开始律师执业的，那时我是律所里的唯一公法律师。当时，我的业务范围比较广泛，既代理商业诉讼，也执业轻微的刑事案件。执业不久，我就办理了第一个行政诉讼案件。

在那个时代，荷兰也出台了第一批有关环境的法律法规，对诸如尾气排放、土壤污染、排污许可、环境执法和环境政策发展等多种多样的问题进行规制。立法者、商业团体以及整个社会对环境问题的认知处于一个上升的阶段。当时，根据荷兰的法律，环境行动团体以及社会上的每一个公民个体都对环境问题有起诉资格，不管他们自己对涉案问题有没有个人利益存在。这一点对于我的律师执业实践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作用。当时荷兰从事行政诉讼和环境诉讼的律师和律所都非常少，我也算是荷兰第一批开展行政和环境诉讼业务的律师。现在不同了，自90年代以来，越来越多的律师和律所开始进入这个业务领域。环保律师业务范围

马允：您主要从事的环境业务涵盖哪些方面？您的主要客户是政府、企业或者个人？您所代理的案件一般是诉讼案件还是非诉案件？在您或您所在律所代理的诉讼案件中，民事诉讼、行政诉讼和刑事诉讼的比例大概是多少？

Norbert Munnik：我主要的业务领域包括：1、一般的许可问题（包括空气、水、噪音、气味和安全等）；2、 土壤污染和补偿，包括民法中的恢复原状等；3、废弃物和垃圾（跨境运输、存储和加工）；4、 外部安全问题；5、在公司行为中提供法律帮助，主要是公司的并购行为。例如在一个公司被收购之前，购买者想要了解目标公司存在哪些潜在的环境责任。我们与工程顾问一起帮助购买者对目标公司进行尽职调查。

我的客户主要是企业，主要为它们就环境问题或政府关系问题提供法律帮助。我代理的案件既包括诉讼业务也包括咨询业务。在诉讼业务中，主要是行政诉讼，当涉及到环境损害赔偿的案件时，也会有一些民事诉讼。

举例来说，在我处理的环境法律问题中，有一个问题涉及到从一个欧盟成员国将污染废物运输到另外一个欧盟成员国进行最后的废物处理。荷兰政府认为基于执行欧盟指令的需要，这种行为将会违反《荷兰化学废物法》（Dutch Chemical Waste Act）。但法院认为该法并没有正确地解释及执行该欧盟指令，实质上，欧盟法律允许成员国将废弃物运输到另一个成员国。法院的这一判决很难被荷兰政府接受，因此引发了很多争议。环境知识与执业挑战

马允：您在从事环保法律业务时，是否会遇到一些非常专业的技术性问题。对于一个没有其他学科背景的法律人来说，如何克服这些入行时可能存在的困难？您认为一名好的环境律师需要具备哪些方面的能力？

Norbert Munnik：关于环境科学的问题，如果你了解一些有关分贝、兆比率、颗粒物、氮氧化物、二氧化硫等方面的知识，这对于你从业当然是有帮助的。一个环境律师不必然是环境科学方面的专家，但是对这些问题的兴趣一定是必须的。在大多数的环境案件中，我们都要听取工程顾问的专家意见。对于那些准备从事环境法律业务的律师来说，我觉得他们可以旁听一些课程，无论是技术方面的还是法律方面的。

对于你所提出的，一名好的环境律师应当具备或者着重发展哪些方面的能力，从我的角度来看，可能包括这几个方面：1、对法律的理解；2、充分了解你的客户的相关材料以及他们在商业上的诉求；3.在具体的案例中，能够识别出客户在某一特定问题上的弱势和弱点；4、对将要采取的法律行动，要认真地、充分地考量它可能带来的法律上的后果；5、尝试着找到在诉讼这种渠道之外解决纠纷的方式；6、要知晓并理解政府以及环境部门的运作。很多情况下，政府做出环境规制是一回事，而客户的雇员在实践中的操作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两者之间存在很大的差别。环境律师的市场耕耘

马允：您是否可以简单描述一下在荷兰从事环保法律业务的律师市场组成？例如，从事环保业务的律师和提供环保相关的法律服务的律所在市场中所占比重，每年代理环保案件的大概数量和组成，环保业务的收费情况，以及环保律师（相较于其他诉讼和非诉业务律师而言）的收入情况。当然，在不涉及您及您所在律所的个人隐私和商业秘密的前提下。

Norbert Munnik：我认为荷兰环境律师的市场有一定的萎缩的趋势，因为政府和公司都了解他们各自需要做些什么。之前，我曾经估算过在荷兰整个律师群体中，从事行政诉讼的律师约占20%。这些行政律师绝大多数都在做有关规划（zoning）问题的业务，可能不是所有人都从事有关环境问题的业务。行政法和环境法业务上的客户通常是一个律所的主流客户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每小时的收费在175欧元到400欧元之间不等。你问的有关环境案件的数量，这个很难估算。

就我个人而言，有些时候，一个案子会耗费你足足半年的时间，而有些时候，你一个月能做三个环境案件。我处理的案件有诉讼也有非诉，尽管大部分的行政案件最后都会以某种诉讼的方式了结。相较于其他法律业务而言，例如公司、银行、商业诉讼等，环境案件的利润空间不是很大。有些时候，我们会代理客户对目标公司进行尽职调查，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收费和那些做公司业务的律师就可以持平了，利润也就相对高一些。环境律师的社会兼职

马允：从您的简历中我们可以看出，除了从事律师职业，您还兼任了一些其他社会职务。例如您是两个自然保护基金会的理事会成员，其中一个基金会（Foundation Reserves Przewalski Horse）为外蒙古引入了原先在此区域已灭绝的蒙古野马。请您谈一谈担任这些社会职务对您执业的影响。

Norbert Munnik：一般来说，所有在荷兰从业的律师都做好了成为某理事会成员或者工作小组成员的准备。这不仅仅是一种所谓的公司社会责任的体现，同时也是律师进行人际交往、扩大自己人脉网络的有效方式。我本人在荷兰很多机构从事教学，这些机构不都是大学，很多是私人的机构。我也在荷兰官方的政府公报  (Staatscourant)上写文章，我还是荷兰一个刑法协会的理事会成员。另外，我自己也在参与外蒙古两个比较大的保护项目。十年前，我在一家公司的监事会任职长达五年，协助其处理各种各样的环境问题。参与这些社会活动的方式是，你要认识别人，并且让别人知道你有担任各种各样有趣的社会职务的意愿和能力。环境诉讼与环保组织

马允：除了律所之外，还会有很多的非营利性组织和非政府组织从事与环保有关的法律业务。尤其是代理公益诉讼方面。律所和这些环保组织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您是否有参与过环保组织提起公益诉讼的经历？

Norbert Munnik：有关非营利性组织和非政府组织的问题，这些组织和我所在的商业律所之间，没有什么实质联系。当然，也有一些律所专门处理和非政府组织有关的问题，但是数量不多。我们作为一个商业的律所，主要是代理商业团体。对于我个人而言，由非政府环保组织提起针对政府和公司的公益诉讼是很重要的，因为我主要的客户是公司，这意味着公司会有很多的有关环境的业务来找我。而且，正如我刚才已经提到的，非政府性环保组织享有起诉资格，不管它们跟所涉环境问题是否有直接的个人利益存在，这直接扩大了包括我在内的环境律师的业务范围。但现在荷兰法律已经修改了，起诉资格开始变窄了。荷兰环保业务的前景

马允：请您谈一谈对律师从事环保业务的前景的看法。在荷兰，您认为未来是否还有进一步扩张的趋势，如果有，可能体现在哪些方面？

Norbert Munnik：像我刚才已经提到的那样，大多数的政府、环境机关、非政府组织和公司都已经逐渐认识到为了保护好我们的环境，各自都需要做些什么。因此，我看到环境法律业务有萎缩的趋势。尤其是在荷兰，我们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合作、协商的氛围存在，荷兰语叫做poldering，起源于荷兰社会共同抵御水患的传统。这不同于在美国尤为突出的诉讼传统。环境问题，尤其是土壤污染、土地规划等，仍然在公司业务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我有些担心，单纯靠这些业务是否能够延续我们在90年代时从事环境业务时所创造的辉煌。

在荷兰，从整体来看，环境业务始于上个世纪80年代，并在90年代时迎来了巅峰。现在看来，环境业务正在走一个下坡路。但是政客、媒体和公众也正引导着环境问题的新的走向，包括各种安全问题，例如外部安全、预防爆炸、工作场所的安全问题等。换句话来说，环境业务的整体前景非常依赖于公众的意见和政治的走向。

气候变化现在确实是一块新的领域，但有关气候变化的案件还不是很多。只有一两家律所参与到这个议题上来。毕竟社会上很大一个群体不会因为气候变化或者空气污染问题向政府提出索赔的请求。荷兰环境诉讼的新立法

马允：在您的执业生涯中，您是否遇到一些来自法律之外的障碍？您认为整体法律环境和执业环境还需要哪方面的改进，以便律师能够提供更优质的环保法律服务，包括立法和审判等方面？您认为当下在解决日益严峻的环境问题上，律师可以并应当发挥什么作用？

Norbert Munnik：就我个人而言，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来自法律之外的障碍。有时候，像我这样代理商业团体的环境律师可能被社会视作污染者的喉舌，公众可能会不理解，但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成为我执业的障碍。所有跟环境法和行政法打交道的人都意识到这些问题都是非常复杂、多变且互相关联的。尽管法律代理不是必须的，但没有专业人士的帮助，让当事人独自去处理这类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荷兰立法的发展导向是，政府和议会都旨在实现无讼的状态，也就是说尽量能够不通过诉讼的方式进行决策和解决争议。因此，把一个案子提交到法院让它来裁判的机会就骤然减少了。

刚才我也提到荷兰法律对于起诉资格的限制，对一项开发行为，当事人必须有个人的、直接的利益才能提起诉讼。这个开发行为跟原告之间的距离得在一定范围内，譬如说100米。这还取决于是什么种类的开发行为。还有非政府组织，也需要提供证据，证明它们在特定的环境问题上有直接的利益。除此之外，新的立法也要求当有一个新的开发活动存在时，利益群体、政府和生活在该开发活动区域附近的居民之间必须进行充分的协商。荷兰现在越来越重视规划法和自然保护法，因为荷兰的人口密度越来越大，欧盟层面的立法也对动植物的保护进行了严格的规定，这些都直接或间接地提高了规划和自然保护相关法律的地位。2016温馨祝语

Norbert Munnik：非常感谢“欧洲法视界”的采访，祝愿你们公众号越办越好，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中国读者对荷兰和欧盟的行政法和环境法律产生兴趣，并对这个领域持续关注。读者们需要留心的是，80%的荷兰环境法律实质上都是欧盟法。值此中国传统新年，恭祝各位同事身体健康、新年平安！ 文章信息

作者：Norbert Munnik

本期组稿编辑：马允

本期责任编辑：罗浏虎

图片来源：http://www.eea.europa.eu/soer-2015/countries/the-netherlands/image_large 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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