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罗马尼亚公主在托斯卡纳的庄园(视频)

 

佛罗伦萨近郊有许多名园大宅,甘贝拉庄园就是其中一处。这个中世纪庄园原为佛罗伦萨贵族的宅邸,在二十世纪初时,因当时居住于此的罗马尼亚公主以及公主改建的水花园而名噪一时,被誉为文艺复兴时期园艺风格在二十世纪复苏的代表作品之一。...



佛罗伦萨近郊有许多名园大宅,甘贝拉庄园Villa Gamberaia)就是其中一处。这个中世纪庄园原为佛罗伦萨贵族的宅邸,在二十世纪初时,因当时居住于此的罗马尼亚公主以及公主改建的水花园而名噪一时,被誉为文艺复兴时期园艺风格在二十世纪复苏的代表作品之一。

要准确地形容甘贝拉别墅花园非常难,它自有一种平衡,一种魔力。英国作家哈罗德·阿克顿在《托斯卡纳别墅》一书中如此描绘甘贝拉庄园:在我见到的所有托斯卡纳花园中,没有一座花园能像甘贝拉那样刚柔相济,平衡妥帖,花园亲切怡人,却不过分夸张……它给人留下一种宁静、高雅、愉悦的印象,久久不能淡忘。

(文、摄影/吴琼,视频摄影/Francesco Ritondale、潘凌,剪辑/顾佳妮。)

   甘贝拉是一个建在佛罗伦萨近郊塞提涅亚诺山顶的别墅,占地面积约为三英亩,初建于1610年至1630年间,由一位富有的佛罗伦萨贵族安德里亚·李·拉皮建造。安德里亚·李·拉皮按照当时城市宫殿与乡间别墅的建筑样式,综合设计建造了甘贝拉别墅。而在此之前,这里只有几幢农场屋。

塞提涅亚诺位于佛罗伦萨东部,面向阿诺河谷,山坡上栽种着许多橄榄树。1718年,甘贝拉别墅被卡普尼家族购买,这是卡普尼家族在佛罗伦萨的第二处庄园。1570年时,卡普尼家族就曾在可以看到佛罗伦萨的阿尔山德里建造了一个带有漂亮精致花园的住宅。十八世纪他们买下甘贝拉后,慢慢规划,扩建并改建甘贝拉别墅,造就了人们今天见到的甘贝拉别墅的模样。

甘贝拉别墅地处一片狭长的区域,面积并不大,但其对地块的有效利用和设计,使其充满变化和空间感。卡普尼家族初步建造了现在人们看到的花园雏形。他们对原有庄园进行了扩建,增设喷泉、雕塑和洞窟花园、柠檬园和上层台地的橘园。当时整个宅院的模样,人们可以从现在悬挂于别墅客厅墙上的一幅画中看得一清二楚:主楼、道路、丝柏、水道、洞穴、花坛、树林以及柠檬树。这幅由朱塞佩·左奇绘于1744年的图画,是现代历史学家们研究甘贝拉庄园的重要原始资料。

1896年,罗马尼亚公主凯瑟琳·杰妮·吉卡买下甘贝拉庄园。她将旧式的巴洛克花坛改成以鲜花花坛镶边的水池,这一水花园的修建,令整个甘贝拉花园焕发出了全新生命,被誉为是文艺复兴时期园艺风格在二十世纪复苏的代表作品。1905年,公主将花园卖给了美国富豪范凯特勒夫人,范凯特勒夫人继续对花园进行修缮简化。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庄园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伊塔蒂别墅的主人伯纳德·贝伦森在1948年3月4日的日记中写道:“漫步在甘贝拉,发现它有些被忽视,花园疏于打理,草坪久未修剪,树上枝杈横生,感觉像一头牙齿破裂的大象,大火后的房子有些萧条,栏杆上的花盆和石头动物雕像都破裂并跌落在地,……尽管如此,这里依然迷人,依然激发人的热情和渴望。”

第二次世纪大战后,庄园被佛罗伦萨实业家马尔切洛·马尔基买下,现在甘贝拉为马尔基的女婿路易吉·萨鲁姆所拥有,维护和修缮工作一直仍在进行着。主人为了让更多的慕名者能够了解甘贝拉,将庄园对外预约开放,使许多建筑师、园艺家和园艺爱好者得以一睹芳颜。







建筑四百载

从朱塞佩·左奇绘于1744年的地形图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甘贝拉别墅的地形呈南北长东西窄的不规则狭长形。整个庄园有两条南北向的纵轴线,一条是横贯南北的宽草坪,另一条则是从庄园大门直达主楼北侧入口的丝柏林荫道。

主楼位于草坪轴线的西侧,是一幢两层楼的文艺复兴式建筑。人们现在所见的建筑,与朱塞佩·左奇当年所绘并无二致。两层楼的建筑庄重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二楼朝向花园的方向特别修筑了一处开放式凉廊,从那里可以将整个花园一览无遗,还能眺望远处的佛罗伦萨和托斯卡纳风景。显然,这样的建筑设计意味着,当年建造这处庄园的那位佛罗伦萨商人安德里亚·李·拉皮早就打定主意,要在庄园里建一处花园,因此预留下这一绝佳的观赏处。

从正对着庄园入口的北门进入主楼,里面有一个小小的中庭,而这个中庭实则处于横贯庄园东西的轴线上,朝东的一扇大门打开,可以看到中世纪就已经建成的文艺复兴式台地花园,半圆形的华泉石与贝壳组成的喷泉、台阶、栏杆……而从门口望过去的那种纵深感,令人印象深刻,仿佛那组精心设计的喷泉是一个神秘的处所。

整个主楼最精彩的地方要数二楼的客厅和凉廊。那里空间宽敞,客厅、图书室、餐厅相连,从凉廊可以一直看到尽头的餐厅。客厅的装饰非常简单,白色的墙壁衬着天花板上的深棕色木梁,大大小小几张沙发散放在屋里,半圆的小桌上有一帧帧日常生活照片。壁炉上放着一幅凯瑟琳·杰妮·吉卡公主的肖像,大大的眼睛,卷曲的头发,这位略带神秘色彩的公主在画中露出了她的秀雅美丽。图书室的两侧墙壁上全是书架,不甚整齐地排满了书,墙上和桌上则装饰着一些带有东方情调的物品,两幅挂毯均是中国“福禄寿”的形象,在这个欧式家具的环境里,倒也别有意趣。餐厅两面是数扇大窗,大大的餐桌上铺着白色亚麻绣花桌布,座椅上也都套着白色亚麻布椅套,显得干净明亮。墙上的族徽更彰显出房子的悠久历史和曾经的故事。

二楼的凉廊是整个别墅的焦点,在那里,甘贝拉别墅的精华展现在眼前:以绿色灌木镶边的四个水池组成长方形水花园,与最南端的半圆形剧场花园连成一片,高高的丝柏树形成天然屏障,将花园包裹于一片静谧之中。






花园传奇

甘贝拉别墅现在是意大利最著名的花园之一。

中世纪时,卡普尼家族建成了位于庄园中间那条贯穿庄园的宽阔绿草地的一部分。现在,这条绿草坪长达三百码,是整个庄园的长度。顶端有一处文艺复兴时期花园都有的洞穴,其实那里也是庄园的水道口。三百码长绿色草坪直通花园南端,是花园设计中最显示主人魄力的地方——因为这片庞大的区域由单一的绿色构成,而其实,以佛罗伦萨的自然气候条件,绿草坪是很难生长和养护的,需要特别引水来浇灌。有记载显示,十七世纪时,庄园主已经就水源的享用与邻居达成了协议,将水源引入庄园。在我们到访的2012年夏天,由于天气太过干旱,这条草坪并没有展现出它迷人的绿色,可见其维护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

中世纪时主楼前的花园是一个巴洛克式花园,尽管它的诞生是在阿尔伯蒂写下文艺复兴造园准则一百五十年之后,但甘贝拉花园的设计依然坚持了阿尔伯蒂倡导的造园基本原则:有序、规则、对称,讲究与托斯卡纳式景色之间的主次关系。位于别墅东侧的喷泉和台阶非常华丽,均由华泉石和贝壳构筑,拼出各种美丽的图案,台阶的扶栏柱子以葡萄、玉米、蓟等托斯卡纳常见蔬果作物为原型,极具当地风味。






公主格调

而令甘贝拉别墅享誉世界的,是因为那位美丽的罗马尼亚公主凯瑟琳·杰妮·吉卡。

1896年,凯瑟琳·杰妮·吉卡买下甘贝拉别墅,这位来自异国的公主显然迷上了这个花园。凯瑟琳·杰妮·吉卡公主出身显赫,她姐姐娜塔利亚是塞尔维亚公国米兰·奥布雷诺维奇四世的王后,即后来亚历山大·奥布雷诺维奇国王的母亲。不过与姐姐的命运相比,凯瑟琳·杰妮·吉卡在佛罗伦萨的生活显得极为低调和隐秘。她深居简出,极少在公众面前出现,但她改建的甘贝拉花园却显示出一位贵族的审美情趣,也令她留芳后世。

十九世纪晚期时,别墅前面的花坛变成了一片菜地。吉卡公主没有毁坏庄园已有的任何东西,同时她也想重新创造一些东西——建造一个理想化的意大利式花园。十九世纪末,一大批外国人居住在佛罗伦萨,他们被这里充满艺术气息的建筑迷住了。而其中有许多人开始研究并力图恢复真正的文艺复兴风格,包括艺术、建筑和园艺。凯瑟琳·杰妮·吉卡的意图,也是在一个古老意大利花园的基础上,以自己的理解和创意来还原文艺复兴时期和早期巴洛克时代的园艺风格。公主开始恢复及重新修建花园。

吉卡公主保持了十七世纪的花园原始布局,以四个泳池换掉了原来的黄杨木花坛,并以黄杨木、玫瑰、鸢尾花、百合和夹竹桃混种的花坛镶边;大量植树,以一个绿色半圆形剧院替换了尽头的小岛。看似并不复杂的改动,却彻底改变了花园的面貌。或许就是水池,给花园带来了灵动和生命,从而彻底改变了甘贝拉别墅的气质。靠近主楼西侧的平台,可以凭栏眺望托斯卡纳乡村和佛罗伦萨,而一进入花园,一侧是高高的丝柏墙,一侧是山墙,开合之间,将花园的透与密处理得恰到好处。

步入花园之中,并不能看清花园的全部布局,高高低低、形状各异的立方体和图案、花圃与树形交织在一起,非常迷人。行走在砂砾路上,犹如走在一片迷宫中,两边都是树篱,气氛宁静。尽头原来的一处文艺复兴式花园“小岛”,被一座“剧院”所取代,高高的丝柏树种成半圆形,中间特地留出几处拱门。半圆形的水池由几圈低矮的黄杨木镶边,犹如涟漪一圈圈漾开。水花园与绿色草坪之间,摆放着一排盆栽的柑橘树。

英国著名园艺设计师、作家杰弗里·杰里科在他的《文艺复兴意大利花园》中写道:在甘贝拉别墅,处处可以看出精心的设计以求花园的变化,从花园的色彩上就可见一斑:主楼淡淡的黄褐色过渡到各种绿色:丝柏的墨绿,黄杨木、紫杉、冬青的碧绿,直至柠檬树和草地的浅绿。



甘贝拉的魅力

要准确地形容甘贝拉别墅非常难,它自有一种平衡,一种魔力。花园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它的结构非常复杂,它有两条轴心。主楼一侧花园整齐秀美,另一侧华泉石平台上则是典型的托斯卡纳柑橘园,大大小小栽种在赭色陶盆中的柑橘树围绕着莲池摆放。

尽管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而且这四百年间整个庄园不断地进行修建,不过甘贝拉已成为公认的再现文艺复兴时期花园规则的模板,也被看作是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完美别墅和花园建筑的典范。这个并不很宏伟和富丽堂皇的建筑,非常适合上世纪初的中产阶级、上层人士,因此许多英国和美国的建筑师们专门来研究甘贝拉,以寻求灵感。庄园建筑的庄严和优雅、花园的气质与美丽,还有它身上的那种佛罗伦萨气息,像磁铁一样吸引了无数人。罗马尼亚公主的神秘生活,也为庄园披上一层神秘面纱。

无疑,这座花园重新唤醒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园艺,特别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花园建筑原理。从二十世纪初开始,许多研究者在描述佛罗伦萨附近的花园时记下了他们对甘贝拉别墅的感受。

伊迪斯·沃顿在1903年出版的《意大利别墅和他们的花园》中写道:甘贝拉花园是小面积花园获得极大利用的最佳典范之作……在一个如此小的面积里,将一个老式意大利花园的所有优点都体现出来,阳光自由洒落,房子空气流畅,水景丰沛,浓荫稠密,观景点分布于各个层面……最突出的是,所有这一切都集中在花园内,井然有序。

查尔斯·拉什曼1905年所著的《意大利花园》一书中如此评价甘贝拉别墅的花园:许多年前有一位画家这样说,如果你感受到纯粹的美,那你就感受到了上帝赐予的最好的东西。我呆在甘贝拉花园的那个六月的下午,这句话一再浮现在我的脑海。走进大门,穿过整齐的丝柏行道树,它与剧场花园形成的对比让人感觉是如此完美,在这里可以呼吸到只属于托斯卡纳乡间的空气。

英国建筑师塞西尔·平森特于二十世纪初在佛罗伦萨周围设计建造了许多著名的花园,但就在他着手第一个花园设计之前,曾专门前往甘贝拉学习。在设计了伊塔蒂庄园、拉巴泽尔庄园后,他依然认为:甘贝拉是将室内空间向外延伸,在小面积内有效利用空间的典范。他说“最好的例子就是甘贝拉,花园面积虽不大,但你在其中呆得越久,回味也就越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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