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风物史|蟾河堡村:寻找“纳福”的一般意义

 

我悄悄脱离了人群,独自一人去寻找“纳福”。...

蟾河堡村:寻找“纳福”的一般意义
文|摄 郑亚洪
今年六月的一天正午,白象同学刘方池将我领到蟾河堡村一座古宅前,完整的青石叠累起一个稳固、坚实的台门,台门正中央匾额上书写“纳福”两个字。那天因为天气太热,没来得及细看离去了,我至今记得倚靠在青石台门上刨出来的木头在大太阳下散发出来的树香。时隔半年后,一队作家人马在老施带领下参观蟾河堡公园,我望着几近干枯的河水,青石台门再一次浮现出来。公园的九曲走廊上有人从河里钓上了一条大草鱼,活蹦乱跳的鱼儿被鱼竿钩上岸挣扎两下安静了下来。垂钓者找来一根塑料绳,从鱼嘴巴穿过去再从鱼眼圈绕回来,然后将鱼抛入河里,垂死的鱼儿到了水里又活了过来。我悄悄脱离了人群,独自一人去寻找“纳福”。

蟾河堡。我喜欢这三个自由组合的汉字:蟾。河。堡。分开来的意义:蟾蜍,河流,堡垒;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村庄的名字:蟾河堡。一词双解,一河双村。从空中看河流形如蟾蜍,也就是癞蛤蟆,癞蛤蟆丑陋无比,可不是人人喜欢的动物,“蟾宫折桂”却是漂亮的结果(清朝雍正年间蟾河堡出了一位大诗人施元孚),凡读书人都喜欢。蟾河堡又分为蟾东村和蟾西村。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人说,要分清楚所在的村名惟一遵循的就是太阳的方位,下午三点后顺着太阳的为东方,迎着太阳的则为西方。在村工厂密布的蟾东村寻找一座老宅,就像从大山里将一粒矿盐分辨出来,显得多么艰难而无趣。耳畔响起机器轰鸣声,难闻的车油味一股脑儿冲到你的鼻尖下,我走入一个大四合院,院子里晒着好几个晾衣架,表明这里住着多户人家,屋顶上的瓦松长势茂盛,密密麻麻占据了一大片黑瓦。一个妇人在院子后面杀鱼,浓烈的鱼腥味四起。我强忍着腥味与妇人交谈了几句,她说这是蟾东村最大的老宅。我打听老施祖宅的位置,妇人说在蟾西村。我从宅院里出来,穿过一个无人光顾的小菜场,绕到村幼儿园前门,一排叶子转黄的松针树立在围墙后面,今天小雪,气温反常地高升,但冬天很快要来了。在一所五六十年代的旧居前,几个妇人怀抱小孩,蓝天和阳光无限地温柔,一座墙面艳丽的水泥高楼跳入夹缝里黑暗世界,一丛红色的荆棘花给画面再添冲击力。在蟾西村,太阳将一连片起伏中的黑瓦描摹得颇为盛大,一个上翘的屋顶,一束光轻巧地打在“人”字型右边一捺上,“轻”(阳光的轻盈)与“重”(大屋檐的沉重)形成对比,像一首无声的奏鸣曲在屋檐上空低缓起奏。

我正拍着,一个白色巴洛克式西方圆顶闯进来,我低低地喊,“教堂!”这种类似于普鲁斯特在贡布雷十里开外看见乡村教堂而引发不可抑制的绵长回忆,我也情不自禁地抒发起来:“让最后的果实长得丰满,再给它们两天南方的气候,迫使它们成熟,把最后的甘甜酿入浓酒。”(里尔克《秋日》)接近教堂并不容易,你要越过贴满了妇科男科广告词的电信杆:“看妇科做人流生宝宝到柳台医院”、“同济医院男科健康领导者”,或电信公司的广告:“卫星上网终身免费”。我走向教堂,站在大门紧闭的不锈钢围栏外面,它的拱形玻璃窗将教堂与一般农村房舍区别开来。在白色圆顶上方,一个残损的红点,在信仰丧失的年代里,红点还有那么一点感召力。教堂对面的巷子里有一座“炮楼”,它的坚实的外墙,它的独上独下的小楼梯,它的带有强烈装饰符号的外置栏杆,使得炮楼成为蟾西村最漂亮的一幢民国风格建筑。“炮楼主人叫阿强。”一位路人告诉我。农村里最普通的一个名字难以与炮楼对上号来,我转到前门,正是要寻找的青石台门“纳福”,炮楼是老宅后院一部分。这时诗人张艺宝打来电话,我告诉他在“纳福”,艺宝来后我们征得主人同意上炮楼,楼梯道陡峭逼仄昏暗,快到阳台,最上面的半间房被无数件废弃物填塞,只好放弃。出大门,在匾额“纳福”两字下面发现一行英文:“THE FRONT DOORS BUILT ON SEPT. 16TH 1927 AD”(台门建于1927年9月16日),上次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艺宝说英文字是新凿出来的,主人为了增加点异国情趣。在无为园里老施告诉我他的父亲喜欢英文,在民国时期读书人懂点英文也不奇怪。当我向他打听炮楼,他淡淡地说,这只是一个阳台。

2014年11月23日 9:08 am

2014年11月22日 乐清柳市蟾河堡影像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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