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侃】花开有声，不是谁都可以听见_【微语深言】

花开有声，最真最美。...

五月，初夏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尽管下了一场又一场雨，天气会忽地冷很多，可一旦太阳升起，夏季的燥热感就会席卷而来。栀子花也到了最繁盛的时节，绿色的蓓蕾一天天饱满、膨胀，直到花瓣片片伸展怒放，开出温润如白玉的花，那种淡雅清神的芳香似有似无，却可以传得很远很远。

离开家乡四年的霄尘终于在毕业季回到了这座南方小城。走进当年最繁华的闹市区，一如当初那般，景象一点也没变。门店的建筑陈旧古朴，古式的木质门窗厚重沧桑，诉说着久远的年代与历史，墙面剥落得斑斑迹迹，地面上的石板被人踏得光滑发亮，透着幽幽的青黑色，当年的顽童画在墙上的字迹和图案隐约还可以看见。叫卖声不绝于耳，最多的便是这里的特产各类山野菌类，除此之外，就是令人垂涎欲滴的烧烤美食和啤酒。不愧是大山里的小城，比外面发展慢了很多，但也好，仍旧保持着很多让人割舍不掉的东西，霄沉这样想着，内心为这座小城的发展缓慢而担忧，却又怕急速的现代社会冲击掉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在这种两权难衡的内心状态下，他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目光透亮，欣喜地享受这美好温存的时光。也许，这样的现状也很好。

突然，一股淡淡的、又很熟悉的香味儿触动了霄尘的嗅觉，灵敏的他立刻反应过来，是栀子花。他举目四望，却连花的影子也没找到。难道是谁喷了这个味儿的香水，不可能，香水的味儿不会这么纯，一定是鲜花散发出来的自然的芳香，他坚信不疑，继续寻找。

花现了。不远处，一位老奶奶手里拿着栀子花，蹲在地上售卖。这幅景象瞬间勾起了霄尘的回忆。慈祥温婉的老人家和她手中纯美无瑕的栀子花曾经是这儿一道美丽的风景，如画，这画在很多年前点缀和芳香了这条街，可如今，要不是亲眼看见这幅景象，很难说他还会想起这段带着香味儿的记忆。霄尘挑选了一束开得正好的栀子花，小心谨慎地捧着花离开了这条繁华的闹市。

回到家里，霄尘迫不及待地侍弄起了这束栀子花，他把它插进一个注满水的玻璃瓶里，拍了照发给远在都市里的依凡，想要和她一起分享这突如其来的美丽。

伊凡很快回复了他，“什么花，很漂亮。”

霄尘说是栀子花，家乡特产的一种花。

“这花名倒是听说过，但没有见过。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伊凡岔开了话题。

霄尘说：“下周吧，回去拿毕业证。”

“好的，到时候见。”

聊天结束，霄尘心中莫名失望，他不知道自己失望什么，也不知道心情为何起起伏伏。看着眼前纯洁而美好的栀子花，他为能坚守而开的花感到骄傲，为不灭的希望而憧憬，也为一段纯真的情谊而彷徨……

再一次捧着新买来的栀子花时，霄尘满眼的忧郁，也许只有他懂得栀子花的心事，无声的沉默是最好的回应，也是最高明的策略。那些年，努力上进，刻苦拼搏，并肩而战的日子如流水匆匆而逝，清澈、响亮，骨子里总有用不完的力气，目标清晰而坚定，在迷茫的青春年华里执着着，不辜负韶华，不浪费生命，最终，命运没有让他们的努力白白付出，一切终有好结果。他们都考上了研究生，这份荣誉是彼此的支持和鼓励换来的，也显得格外珍贵，闪着熠熠的光彩。

在欢喜的庆祝中，霄尘突然宣布他放弃上研，他决定回家乡支教。如一声惊雷，炸醒了所有人，尤其是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考研的伊凡，眼睛里满是疑惑。

当然，他要给大家一个交代，这惊天的消息也不是随便说出的，他自是斟酌了很久后才决定的。家乡太落后，虽然他的一己之力也许不会改变什么，但是他不能忘了根，是这座大山里的小城养育了他，给了他深入骨髓的信念和思想、最本质的质朴和精神，他不想离开小城，他想要留下来奉献哪怕一点点的力量。

当众人都感到惋惜之时，霄尘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快和失落，反而浑身轻松自在了许多，仿佛心中压抑的石头一下子落地了。他坚信自己的决定，起码忠实于内心，揭开久久笼罩在眼前的面纱，做了一次真正的自己。而这一切让他再次回想起返校后发生的事情。

在老家待了一周，霄尘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适从，在这里找到很多小时候的踪迹，这也不由得让他感慨时光之快，岁月之变迁。还好，慢节奏的小城存留了很多记忆，让他温存和品味。

回到学校，霄尘拿着最新鲜的栀子花送给伊凡，希望这份特殊的生日礼物能够带给她不一样的心情。生日聚会上，在众人的目光下，尽管伊凡接了花，可是她脸上写满了不快。在众多的生日礼物中，这小小的一束栀子花显得那么孤单与另类，它被搁置在桌子的角落里，赶晚上欢庆结束大家离场时，霄尘看见栀子花焉了，绿叶与白花失去水分，邹巴巴的，丑陋极了。

那晚回去，霄尘收到一条信息：“这花你从家乡带来的吧，多钱买的啊？”

霄尘如实回答：“五元，价钱比小时候长了一倍多呢。本来想给你惊喜的，没想到……”

“确实很惊喜，你知道吗？大家都在等你出场，等你的玫瑰花或是更有意义的什么礼物……”

“这难道就没有意义了吗？”

“有，太有了。”

霄尘握着冰冷的金属外壳的手机，不知道如何回复，他陷入无尽的沉思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有不同的观念和情愫吧，有些东西注定没法让别人接受或者理解，更不能强加。你的一厢情愿，只是自己小世界里的欢喜，在别人那里有时候一文不值。这一点必须清醒地明白。过往不代表未来，总以为美好的昨天和今天可以延续到明天，其实不然，瞬息万变的时空让你捉摸不透，总喜欢和你开个或大或小的玩笑，之后的某次脑子一激灵，像是懵懂很久突然清醒过来，看清了世界的万象和自我的本质。

这样也好，也许上天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等着他来演绎；也许他骨子里有一种难割舍的情愫，暗示他必须抉择。

当一切已成定局，回想曾经付出的一切，紧锣密鼓的复习，白天黑夜的钻研，烫金的录取通知书和闪闪发亮的梦想，让跳动的心一时难以平静，遥远的召唤搅动着不安的内心。然而这一切对于霄尘来说，已淡如水，它只是平常生活中的小节奏小插曲，不会改变什么，也不能动摇他那颗坚定的内心。

踏上南去的列车，细数窗外熟悉的风景，一帧一帧像是不断切换的电影镜头，霄尘平和的内心在此刻跳动着快乐的音符，那是久违的对故土的热恋和执念，更是一份对自我的回归和救赎。

花开有声，不是谁都可以听见。只有懂花的人才可以聆听得见，那种微妙的变幻和幽幽的芳香如一股清流，缓缓注入耳畔，浸入心灵深处，一张一合，瓣瓣舒展，曼妙有姿，阐释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