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乱:逃不出灵魂的鸟(连载)——若有灵魂,请归来

 

廖小彪砸吧着嘴说,你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么?我说,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什么好心。廖小彪说,我是为了鼻涕虫(李小文)来的。他出事前的几个月曾找过我,我们在一起侃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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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灵魂,请归来

感谢大家对小说的支持

二零一四年十月一日,廖小彪要到我寄居处小聚。坦诚说,我习惯过一个人无拘无束的闲散日子常常难觅踪影,不喜扰人,也不喜被扰,但廖小彪要来,我无法推诿。在南昌站他老远就认出我来,背着挎包冲过来重重一拳,我佯装倒地,引得行人驻足,廖小彪拉起我,点燃烟,找了辆黑摩的就扬长而去。

廖小彪站在我出租屋外,东瞧瞧,西望望,说,混成这个卵样了?我苦笑,不答。无论我怎么辩解,把死的说活过来,他依然会鄙视我这大学生的窘样。他小学毕业,走南闯北数十载定居深圳,没有两把刷子深圳且会容人轻易定居?我自欺欺人道,人比人气死人,马比骡子驮不成!

地处偏远,好在廖小彪亦不缺鸡鸭鱼肉,晚饭只能将就,一锅大杂烩,一瓶李渡酒,一箱啤酒。久别重逢的人易咸吃萝卜淡操心,辛酸史拖沓而沉重,在酒精的发酵下更加声情并茂。廖小彪说,忆往昔,我泪流成河;看今朝,我云淡风轻。我说,你忆卵昔,看卵今,偷用我的话还改的牛头不对马嘴。廖小彪饮尽白酒说,你狗日的还不是胡编乱造,看过你写的小说《看牛坪》,老子就想抽你几个嘴巴,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被你吹嘘得比天安门还牛掰,那你怎么不待在看牛坪做个陶渊明呢?我故作深思说,陶渊明要自己种地自己酿酒还带月荷锄归,不知道我懒得生蛆?廖小彪嘴角微扬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么?我说,又要忆苦思甜?廖小彪摇摇头说,鼻涕虫,你记得不?我说,李小文么?廖小彪说,就是他——死了,从二十二楼摔下去,摔成一摊血肉。

我脑袋轰炸开了锅,酒意全无。李小文,原姓文,单名闻,回到看牛坪后仍怀念养父,便始终唤作李小文。他还是个文艺青年,经常向我借书,尤喜《水浒传》,久而久之水泊梁山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竟活跃在他忧伤的面孔下那张不善言辞的嘴里。

我说,你别乱编哦。

廖小彪说,谁瞎掰了,他的骨灰都是我送回去的。

我问,他不是那种寻短见的人,是什么遭遇能让他如此草草了结人生呢?

廖小彪说,你想哪去了,他是在二十二楼作业时不慎摔了下来,不是跳楼自杀。想着就可怜,照他那拼命三郎的劲,若不出这茬子,不出三年五载,一准会在深圳安家落户。

我说,天不遂人愿,什么都被他赶上了。

廖小彪说,狗屁老天爷就不睁眼的家伙三番五次找鼻涕虫麻烦,见他铁骨铮铮不屈服就来硬的。

我闷着抽烟,喉咙卡了刺,一个骄傲的人在心里装着千山万水,在骨头还笔直时便把自己变成云烟,一个没有答案的问号。我想不到李小文的结局会比童年更不幸,仿佛他的生命像生活的纸飞机,任其摆布。

廖小彪砸吧着嘴说,你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么?

我说,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什么好心。

廖小彪说,我是为了鼻涕虫(李小文)来的。他出事前的几个月曾找过我,我们在一起侃大山,聊生活聊闯荡的人,我还寻思着给他找个小女朋呢。直到上个月我接到警方电话才知道他惨遭意外死了。我去他住的工棚收拾他的东西,衣服很少,书倒是一大摞,同时还有一个笔记本。笔记本扉页写着长篇小说《逃不出灵魂》,根据目录上潦草的字迹只能判断出前半部分写他幼时,悲凉且凄惨;后半部分关于他在深圳的遭遇,仅有题目而没正文无从知晓详细。我读完里面的每个字才知道鼻涕虫幼时的遭遇,更能体会他拼的缘由。我知道你是作家,你看看能不能把鼻涕虫的这本书给写完,咱们是同村的帮他把未完成的书整完算了结他的夙愿吧。

我说,笔记本带来了?

廖小彪说,在挎包里,我拿给你。

我接过厚厚的笔记本感觉像接过一块灵石,李小文的灵魂就附在笔记本上。翻开笔记本就等同于走进了李小文内心,我颤颤巍巍地捧着翻阅。打开窗吹风,秋风寒意凶凶的收刮着那像没有围墙的荒草地。我感觉到李小文此刻就在房子里冥思,或在纸上勾勒人生。反复读着《逃不出灵魂》里的每句话我希望能同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交流。我注意到李小文的命运似乎被秋天改变。他的悲欢离合痛苦交加都在秋天这大幕下上演。为了让李小文永远活在秋天的战场上,无论是骁勇善战的将军,还是贪生怕死的逃兵,我都愿意背负骂名以非虚构的笔触将《逃不出灵魂》里的文字联缀成文。

几天来,我和廖小彪围着荒草地逛,阳光下风逼迫荒草摇曳着身体跳舞,像一出上帝排演的话剧。荒诞,飘渺。李小文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个鼻涕虫再也不甩鼻涕了,却偏偏要甩自己的灵魂代替甩鼻涕。远处的野火浓烟滚滚把荒草地的另翻天地呈现:金戈铁马的战场上硝烟弥漫,仿佛在一个岌岌可危朝代里潜伏着一个开疆扩土的王。秋天正经历圆寂的苦,涅槃尚需浴火。鼻涕虫,如果你泉下有知,请放下虚无的往事,风中你的文字在高声朗诵宿命论,而你就恰恰消失在宿命深处像一只无依无靠的鸟飞过天空。

我说,你回深圳后去李小文出事的地放对他说,若有灵魂,请归来!

感谢您对此篇小说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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