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了12年，我还是买不起一台IBM电脑
买不起电脑，也要祝我生日快乐吧...
今天，是我36岁的生日，我打算写一篇文章，来祭奠一下。这篇文章，是我前几天的一些感受，只是迟迟没有动笔，后来我想把它放在今天来写，可能更有意义。因为，这篇文章，也算是对我36年过往生活的简短回顾，或者说是一个总结。
写这篇文章的灵感来自于我想买一台电脑。一台新的IBM电脑。当然现在这个品牌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名字叫THINKPAD，只是我还是习惯叫他之前的名字。可当我下单的时候我才发现，虽然我月入过万，但依然买不起一台想买的IBM电脑。然后在朋友圈发了一句感受——奋斗了12年，我还是买不起一台IBM——然后，突然就百感交集，热泪盈眶。于是我开始回顾我的人生，36岁的人生，毕业12年的过往。然后就想写一篇文章，祭奠一下。
（2004年，我毕业时在学校门口的一张照片，那时候我真年轻）
我当时刚换工作，尚在试用期，一个月工资才1500块，买了电脑，我已几乎身无分文。当时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创业是大，所以我敢豁出去1750大洋买一台二手电脑。只是创业是一时激情，并无实质进展，但电脑已买只能当奢侈品先用上。虽然一千多块钱的电脑，在很多人看来算不上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却是我当时所有的身家，怕在出租屋里被人家偷走，所以每天上下班，我都会带着一身的菜味（因为当时在出租屋里做饭，油烟跑不出去，搞得一身菜味），提着这台重达五六斤的电脑挤公交车，挤电梯，进入高档写字楼（当时我在清华同方科技广场上班），好像自己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白领似的。
有一天晚上，我独自在小屋里喝酒，醉后倒在床上。电脑也没有收拾，还连着充电器。我半夜起来上厕所，醉醺醺的，一只脚攀到了充电器电源线上，把电脑从桌子上扯下来，哐的一声巨响。醉醺醺的我顿时酒醒，赶紧抱起电脑，好像那不是电脑而是我的孩子似的，心疼的不得了，赶紧试试能否开机，发现怎么都开不了机，心中懊悔不已，不停地自责：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如果坏了该怎么办啊，修理的话得花多少钱，如果修不好了，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再买得起电脑啊。那一夜我都没能安心入睡，第二天正好周日，一早我提着电脑去姨哥家，姨哥检查了一下，发现也只是充电器插头摔坏了，用他的充电器就可以开机。如此，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压在心里的那个石头才被搬走。我到中关村换了一个充电器插头，花了30块钱。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修插头的，貌似坏了就换整个充电器的样子。
这台电脑我差不多用了3年，2008年秋末冬初的时候，我去雍和宫附近的一家杂志社上班，编辑们都是用自己的电脑，而我那台A21用来写写稿子还行，但联网就太慢太卡了，所以我决定换一台电脑。
那时候正是我人生的一个低谷，仍然没有太多的钱，仍然是买不起一台新电脑，所以我还是选择买一台二手电脑。这次是在太平洋大厦南边的科技市场买的，我自己去的。我先是卖了那台A21，卖了500块钱，然后选了一台T40，记得是2000块钱。然后我就开始了带着这台T40上下班的生活。虽然轻便不少，但少了买第一台电脑时的激动，并且总感觉这台电脑不够瓷实，或许是第一台电脑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吧。那台A21应该是原装，连键盘都是日文和英文的结合，据说是日本鬼子淘汰后被人贩卖过来的。而这台T40，虽然配置高，典型的商务机，但很有可能不是原装，二手市场上，不懂行想买好货也不容易。
写到这里，我真有点后悔卖了那台A21，才500块钱，如果留下来做个纪念品多好啊，毕竟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台电脑，陪着我度过了1000多个孤独而又充实的日日夜夜，我发表的第一篇小说，就是从它上面敲打出来的，在我失业的时候，他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落寞的夜晚等待未知的明天。遗憾我也没有给它拍张照片，还好在我当年的照片中还能看到他的样子。
（这张照片拍摄于2005年冬天，这台黑色的笔记本就是他。）
T40我差不多也是用了3年时间，在2011年我拿回家让弟弟使用，由于弟弟的孩子小，很快就把电脑的键盘扣下来好几个，没用多久，就扔在一边，现在也不知所踪了。
取代T40的，是一台联想笔记本，是结婚时，作为嫁妆，岳父给买的。这台电脑到现在还在用着，系统也是原装的，只是有些卡。继续用下去也未尝不可，比公司里的很多台式机还是好用很多，但我最近突然想要买一台笔记本电脑，还就想要IBM，并且还想要个新的，我一直都没有买过一台新电脑，我多想有一台自己的新电脑啊，好让我重拾我当年创作的激情，开始我创作的一个新起点。
以为自己现在的收入有了很大改观，可以实现买一台新IBM的梦想，出差或者休假，我都可以带着他，想写点什么就随时打开写点什么，可我到网上一看，靠，还是八九千甚至一万多的价格。于是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朋友圈，附上那句感受，一些朋友有的说我哭穷，有的说我矫情，说我拿一个月的工资买两台都够了，说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委屈自己，等等，说什么的都有。
确实，单看我现在的收入，买一台配置还算可以的T或者X系列的THINKPAD，还是绰绰有余。我身边也有很多年轻人，他们月入五六千，却也舍得花五六千块买一台苹果手机。但我已经不是年轻人，我也不是一个人过日子，七八千块买一台电脑，真的要下单的时候，却还是下不了手。因为，我真的不是一个有钱人，我得掂量掂量自己的经济实力。
作为一个曾经的北漂，我除了坚守了几年文学梦，发表了几篇小说，30岁之前我没有取得一点成功。2010年，已经30岁的我，在家里人的帮助下，勉强凑够首付，在济南买了一套二手房，计划在北京上班挣工资，还济南的房贷，谁知刚买房不久，贷款还没有办下来的时候，北京的公司倒闭，我也厌倦北漂生活，想要一个放心的床，于是就回到济南。
回到济南，原本谈好的一家公司，回来之后却迟迟没给消息。而我之前的工作经验，貌似在济南没有多大用处，一切还是从零开始。经过一个月的寻找，才在一家房产开发公司找到一份文案工作，起初才2500元工资，说好试用期过后做这家公司办的一份杂志的主编，试用期过后却也没能按当初承诺的那样。我因为房贷在身，也不敢轻易换工作，只好在那里待着，期待能有所好转。一个月两千多的工资，减去1800多块的房贷，剩下的钱根本都不够吃饭用的，有时候没能及时发工资，还要借钱还房贷。我记得那是2011年，有一个月没能按时发工资，还是朋友家明，从上海给我汇了2000块钱，我才把房贷还上。
那时候，恨不能一分当做两分来花。我的手机当时也用了四五年，老婆非要给我买个手机当做生日礼物，虽然只是300多块钱的联想特价手机，却也让我心疼得不得了。而我对面那几位同事，虽然都是八五年前后生人，但都用着苹果手机。
为了多挣一些钱，就拼命的写稿子，能多写1P是1P，多1P就可以多挣100块钱。有一回稿子实在写不出，找不到感觉，就喊着朋友老张帮忙，到我的住处讨论，写到凌晨四五点钟，才把那四篇稿子写完，交了差。也曾经为了多写1P，多负责几个版面，和同事闹过不愉快。有时候一个月能拿5000块钱，就欣喜得不得了。
因为上班的地方较远，每天上班都要穿过整个济南，坐公交堵车，骑自行车每天上下班也渐渐吃不消，下班回来的路上，骑到半路肚子就饿得咕咕直叫，浑身出虚汗。两口子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买一辆电动车，打听一圈得知黄台那边便宜50块钱，就坐了三四十里路的公交车去黄台那边，花1850元买了一辆电动车，开始了骑着电动车驮着老婆上下班的生活。当时老婆在山大路上班，我正好顺路捎她。
在这家公司挣不了多少钱，又发生一些不愉快，被人背后捅了一刀，搞得我只能当送货司机，逼得我必须两个月拿下驾照，然后满大街开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送货，也算因祸得福吧，这让我更好地了解这个城市，对我以后的工作也有很大帮助。我以为我有翻身的那一天，我对此深信不疑，我相信领导会有明辨是非的那一天，但我的年龄让我耽误不起，一个月3600块钱的工资，我耗不起。所以在这家公司干了两年之后，也就是2012年4月份，我去一家房地产广告公司做策划。当时谈的待遇是5000块，每个月都能拿5000块，我已很感知足。现在一些文案，毕业一两年就敢开价五六千的工资，想想自己，那可是毕业七八年后才在济南拿到5000块工资。真是羡慕这些年轻人，他们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年纪轻轻就挣这么多钱。
当时我并不了解这么多，所以这份每月可以挣5000块的工作，让我倍感珍惜。由于不曾有过地产广告公司的工作经验，很多事情对我来说，就是两眼一黑。记得当时AE告诉我，某个项目要更换全部物料，让我出方案，而我对什么是物料都一无所知，我又不敢去问，这样怕人家低看我，尤其是我的总监知道，让我过不了试用期，岂不是更麻烦。还好这位同事又给我列了工作单，我才知道需要做什么。同时我也自己加班恶补各类广告知识，当时我用的那台电脑帮了我很大的忙，那台电脑是我的总监和总经理都曾用过的电脑，里面有他们当年很多的资料，我如获至宝，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学习，还备份一份拿到家里去学习。
或许是我北漂几年的见识，或许是我的勤奋，我很快就掌握了一些工作技能，而我没有广告公司的经验，又让我少了很多的束缚和套路。记得入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总监让我写一个华强广场下阶段推广方案，我把自己对城市的理解，对市场的理解，对项目的理解，融合在一起，方案很快就写完。虽然很多语言还不够专业，但我的分析以及我的观点，被总监完全采纳，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我在这家公司也仅干了一年就离职。一年时间，我虽然没有做出骄人的成绩，但有一个小小的插曲让我很感动。我离职后，和我合作过的一个AE和我聊天说，孟哥，东岳的李总上次还问我们，那个写文案写的很好的小伙子怎么不见了。虽无成绩，但走后还能让人想起，对我这样一个初入地产行业的新人来说，已是最大的认可，我也是甚感欣慰。
说起我离职的原因，也很复杂，不过我还是想说一说。我面试的时候一般都会说离家远，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那时候对地产广告服务了解太少，工作太过认真，我总把创意放在首位，我不喜欢按套路出牌，比如我写的文案，是有创意在里面的，但设计师却还是按套路去设计，多次沟通无效，这让我很不爽，我希望他们能改，他们说我怎么那么甲方，真不愧是甲方出来的。因为我不是总监，我的意见并不好使，我用心写的一些文案被扼杀在摇篮里。所以我想求更好地发展，找一个能实现我想法的地方。
还有一个原因还是出在我用的电脑上，在我的电脑里，竟然有我们公司之前的工资记录，每个人的都有，我这个时候才发现，我们总监原来每个月挣1万多块，好厉害啊，他那么年轻，比我还小一岁。挣这么多，他的老婆都不用上班。我要是挣这么多，我的老婆也不用上上班了。我说过，我老婆上班的地方也不近，每天也要来回两三个小时，而我已经30多岁，也该要孩子了，而在2011年的时候，老婆因为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怀孕2个月便小产。如果老婆不用上班，天天在家养着，岂不是很好。
我便跳槽来了现在谋职的这家公司。这家公司给了我一个总监的职位，当然这是次要的，主要是薪水差不多能比之前多一倍，并且离家近了很多。没想到的是，我到了这家公司之后，竟派我去出差，到石家庄负责项目。我当时是有些犹豫的，因为当时老婆刚刚怀孕，我还是希望陪在老婆身边，多少能照顾她，怀孕之初，老婆还因黄体酮太低，打过吊瓶补充黄体酮，万一再像上次那样小产了怎么办。
但为了多挣一些钱，更何况我已经辞职，万一这边不干了，一时找不到工作，岂不是没钱挣。老婆也鼓励我去石家庄，就这样我背着行囊，在清晨六点走出家门。后来听老婆说，就在我刚刚出门，岳母就打来电话，说她想了一夜，不让我去，而老婆接了电话，并没有叫我停下。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一切又是从新开始，以前我有总监罩着，很多事情我解决不了，总监还能帮我解决，而现在我是总监，一个驻外的总监，团队又是一个不稳定的团队，很多人在随后的一星期陆续离开，新招的人都是新手，毫无经验，我只能硬着头皮上，新人指望不上，我只能自己加班完成。还好，我一切都挺了过来，并且在这个地方锻炼了我独当一面的能力。白天开会提报，晚上加班写方案，我的努力没有白费，那段时间虽然我常遭投诉，但不是专业上的，在专业上，我还是备受甲方认可，并且回款也越来越及时。
工作上虽然很快就能理顺，但对老婆的思念却是无法斩断。我记得我来到石家庄的第一个晚上，住在办公室里，等大家都走后，我特别想念老婆，给老婆打了一个电话后，说到一半就泪水止不住，怕老婆听出来，就挂了电话。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泪水就止不住的滑落，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习惯抽烟，每当思念无法遏制的时候，泪水不听使唤的时候，我就点上一支烟，平复我的情绪。
其实，这一切，只是为了多挣一些钱而已。老婆怀孕后不久，公司裁员，老婆失业。孩子出生后，还要花很多钱，还要上学，我们不想让孩子以后受太多委屈。
还好，我在石家庄呆了整整7个月后，在孩子出生之前，我回到了济南。孩子出生之后，各项花销又要增加，怀孕后老婆就没有工作，生了孩子一时半会也找工作不便，而我的这种工作，其实也不稳定，今天还有收入，明天可能就一无所有。所以我只有更加努力，让自己更有利用价值，只有我有利用价值，我才有在公司存在的价值，才有资格和老板去谈工资。
于是，我在别人午休的时间，我在别人看视频的时间，我在别人打游戏的时间，我在别人聊天的时间，去丰富自己的知识，去提高自己的专业能力……
那句话咋说的，天道酬勤，是的，天道酬勤，我相信这句话。经过我的努力，一些被很多人嫌弃的项目，一些无法服务下去的项目，被我服务的很好，并受到甲方多次表扬，我的工资也在逐步提高。10多年前，姨哥每个月可以拿一两万的工资，这对我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我想都不敢去想。没想到，10年后我竟然也拿到了。要知道10年前的时候，我在北京，晚饭只能喝4块钱一碗的刀削面，如果能再喝2块钱一瓶的啤酒，就是奢侈；5年前的时候，我还在为1800块钱的房贷四处借钱；3年前的时候，我为了多挣一些钱，让孩子出生后不至于喝不上奶粉，离别刚刚怀孕的老婆，远赴他乡。
我幻想着自己就像余华在《活着》中写的那样，从“养了一只鸡，鸡养大后变成了鹅，鹅养大了变成了羊，再把羊养大，羊就变成了牛”，一步步发达起来。也曾为自己的工资这几年成倍增长而骄傲，就在我努力让羊变成牛的时候，我发现这是如此的艰难，不但养不大这只羊，并且它越来越骨瘦如柴。
因为，我努力挣钱的速度，赶不上这个时代物价上涨的速度。我这个月入2万和姨哥当年那个月入两万，就如同一个阿拉伯数字和一个汉字，不在同一个层次上，并且差距是越来越大。
2014年，我曾计划买一套环境好一些的房子，当时我服务的两个项目天齐奥东花园和花园小镇价格都很合适，但是我的积蓄依然不够一套房子的首付。我想再多挣一些，谁知我曾引以为豪的工资上涨速度，赶不上房价飞涨的速度，尤其是近半年来，有的一平米已经涨了四五千块，就如我曾经感觉有些远的天齐奥东花园，当年六千多块，现在也涨到了九千多块，真的如那句广告语说的，年终不买房，一年又白忙，何止是一年白忙，两年三年都白忙啊。今年春节后，从家回来，正好赶上下雨，屋外下着大雨，屋里下着小雨，见此情景让我五味杂陈。而一路高歌的房价，已经把我换房的希望，抛弃的越来越远。
去年上半年，股市飘红，看别人赚钱，住好房开好车，我也想投资一把，希望能多挣一些钱，住好房开好车给老婆买好看的衣服给孩子买她喜欢的玩具。谁知甜头没尝几天，就被套住，越陷越深，从一头牛变成一只羊，从一只羊变成现在的一只鹅。从股市里赚钱买房的梦想又破灭了。
雪上加霜的是，我曾把一部分积蓄，借给一个认识二十多年的同学做生意，谁知他做生意失败，就在两个月前，携家带口跑路，从此人间蒸发，可怜我的几十万积蓄，一下子不见了踪影，连给我的房产证，都是假的。
我连一只肥鹅都没有啦，我手里抓住的，只是一只鸡。
（2005年夏天，北大未名湖畔）
而同时又不能回避的是，父母年纪越来越大，父亲的身体还不太好，谁也保不准会不会哪天有病有恙，总还要挣钱为老人准备着。而孩子也渐渐长大，要上幼儿园，差的幼儿园，每个月也要一千多块……
想想这些，一台IBM，对我来说依然是那么的奢侈，依然是那么的遥远。
所以，我也只能在6年前岳父陪送给老婆的这台电脑上，敲打这些文字，祭奠我这失败的36年人生。
二零一六年农历五月初一
于济南王官庄
关注 风雨茅庐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