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深处绽放 ——高安侠长篇小说《野百合》读后

 

《野百合》作者高安侠    高安侠为完成这部礼赞式的长篇小说,很是费了一番心力。要在...







《野百合》作者高安侠

高安侠为完成这部礼赞式的长篇小说,很是费了一番心力。

要在时间的逝川中打捞起闪灭在岁月长河里的那朵浪花,在尘封泛黄的史册典籍中,以抽丝剥茧的细致和耐心梳理出延长石油人的精神脉络,在艺术再现的过程中,能够精准生动地还原历史的现场,并且要在保持自我审美意趣的同时,展示出作者更高的创作追求,能够让一部35万言的长篇小说不因题材的限制,放射出慑人心魂的艺术华彩,这对于一个初次尝试长篇写作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考验。

高安侠有着多年的创作实践,著述颇丰。《野百合》是她在小说领域里带有探索性的一次创作,因此来说,这个创作的过程自然也就成了对作者综合艺术能力的一个考验过程。作者的才情、思辨,对历史、生活及周遭人事物像的感知,都将不经意地在小说中得以呈现。



好在这部长篇所表现的石油题材为作者所熟悉,而难又难在这样的行业题材在客观上对作者才华的展示造成了限制。如何能在写作中,尽可能削减因工业题材而造成对艺术展示有所妨碍的叙述,将过于专业化的词语进行规避,让人文情怀和诗意充盈起来,这是从事这类题材写作的人经常要面对的棘手难题。好在高安侠在动笔之前就将这个问题厘清了,一个作家最应该明白的不是写什么,而是什么不应该写。

《野百合》的创作,依然恪守着符合作者个人意趣的美学取向,注重的不是对石油工业的专业化表述,而是对与专业相关的这些人物和场景的刻画与描写,让带有高氏风格的叙事口吻和朴素本色贯穿于小说的全过程。读这样的小说,有一种与故人在雪夜对床叙话的感觉。慢语轻声,灯花扑簌,让人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温暖和自在。



地接边荒的陕北高天空旷,西风长啸。在外人的眼中,这个地方输出的是革命,盛产的是精神。当人们在潜意识中,将与现代文明相关的物事从这块土地剥离之后,你才发现,这块土地好像只剩下黄土的原色和附着于其上的红色光环。我要在这里说的是,本书的作者力图通过这样一部小说,来让人们重新认识陕北,了解这块土地丰富的蕴含。至少,100多年前,在陕北延长县城西门外开凿出的中国陆上第一口油井,可称得上是对中华文明,尤其是对近现代石油工业产生了重要影响的一个大事件。今天,当这口油井已经变成了一座纪念碑,作为延长石油这个群体中的一份子,本书的作者感到应该来为这座百年老企业写点什么。那么,怎么写?写什么?写初创时的艰难,写油矿曾作为陕甘宁边区财政支柱的历史荣光,还是写几代延长石油人胼手胝足、筚路蓝缕,将从第一井采掘出的涓涓油流开拓成油花翻滚的千万吨级的整装油田。谙熟于延长石油百年史的作者,当然懂得这些都应该写,也值得写。但作者更明白,作为小说艺术,最重要的是将所要表达的东西放在一个故事框架中来进行。所有的史料只有经过艺术的点化才能活起来,只有刻画好人物和场景,才能让历史现场得以还原。

显然,《野百合》是以“弱水三千,取一瓢而饮”的手法,在作者用心的设定中,截取了共和国初创时的这样一个时间节点和让历史现场便于还原的这样一个空间,通过一个弱女子命运的改变,将工业文明与陕北这块土地、与陕北人之间的关系,将外来文化与乡土习俗的冲撞与融合,将一条发源于陕北沟壑间的工业油流是如何演变成延长石油人精神血脉的这些重大命题,都框定在以讲述一个人物命运为主线的故事里。这条主线,犹如掌控舞台大幕启合的那根绳索。幕布的启合,与舞台上的场景切换有着一种内在的关联。其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野百合》无论是在对主题的开掘,还是在结构的组织和安排上,将这个“妙道”的分寸都拿捏得十分好。



在上一个世纪的100年间,封闭的陕北曾有过两次外来文化的冲击。一次是1935年中央红军长征到陕北,一次是1969年北京知青来延安插队。其实,在这两个节点的中间时段,还有一次支援大西北的人才交流与迁徙,那就是《野百合》所展现的那个历史时空。

《野百合》用了相当的笔墨,对当年参与大西北开发建设的具有行业特点的这些人物进行了刻画描写。他们是一群拓荒者,也是开风气之先,领文明之首的信使。他们对陕北人民的影响是深刻的,现代文明对这块土地的滋润是深远的。

小说中一现一隐讲述了两个爱情故事,主人公慕容秋与苏联专家克里洛夫,蝉香和上海来的范青。无果的爱情曲折地流露出作者的爱情观:有些爱情因其纯粹而无法扎根于生活之壤获得成长,它只能成为埋藏在心灵深处的珍宝。无果便是最好的结果。只要经历过,就已经使人生获得了圆满。



文学艺术,说到底是语言的艺术。再好的故事,要有与之相匹配的语言表达。高安侠从本质上来讲是一个诗人,我对她的创作一直比较关注。我能在她题签相赠的几本书中,看到由诗意的表达和深刻的哲思所形成的创作风格。作为小说,当然要以叙述为主,但为了推进故事演进的叙述,常常会让诗意的表达有所淡化,而作者所擅长的纵横捭阖的生风议论又很难得到施展。显然,她在《野百合》的创作中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她在故事的叙述中,杂糅了野史传奇、村言俚语及民俗与历史的考辩,对乡土生活的原生状态及油矿各色人物的行止,在细微的叙述与刻画中,让朴素与真情演化出适合于这类题材的语言,我将之称为是具有内在韵律和节奏的另一种诗性表达。尤其令人激赏的是,小说中所穿插的那些看似与故事的演进不太相关的闲笔,对小说主题的开掘具有画龙点睛之妙。

写一部长篇太费心力,尤其是对大题材的写作,有时候并不是个人的一厢情愿,而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巧合。史铁生曾转述过一位前辈作家的话,大意是:写作这东西,不能急,要等。可许多人等着等着就没事了,像一朵谎花,花落了,却没有“坐”上果;有的人在等待中备受煎熬,可忽然有一天把想要的东西真的等来了,也就是说,把心中想要表达的东西一下子想明白了。高安侠在多年前就萌生了要为这座百年老矿写点什么的念想。可怎么写?写什么?她感到无从下笔。其实,在这样一个等待的过程中,每一次想起这件事,就是一次提炼,就是一次创作。现在,这部书写成了、出版了,这对于与这座百年老矿结缘二十年的作者来说,算是完成了一个夙愿;对于关注高安侠的创作,并对她有所期待的读者来说,也让这种期待变成了现实;而对于诞生中国陆上第一口油井的这块土地来说,算是得到一种慰藉。这种慰藉,犹如江河的源头,欣喜地看到了以此为发端的河水在千里之外汹涌奔流。



百合花,俗名被称作山丹丹。这是盛开在西北高原的一种野花。色泽红艳,花瓣颀长,向外曲卷。此花每年在麦收前后绽放,多长在山洼沟壑之间。陕北民歌中所唱的“山丹丹开花背洼洼红”,唱的就是这种花的秉性。作者取了这样一个书名来写一群石油女工的成长经历,其意不言自明。荀子曰: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斯言精到,堪称是对本书主旨的一个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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