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绕最初

 

你可还记得,最初?...



 

最初   

 西风残照,汉家陵阕,太白笔下已是个悠远至极的时代。在那之前有钻木为火,构木为巢,辘辘的战车驾着驷马驰骋在原野上,长戈绞过,尸盈于野,但是在虎狼之师、楚河汉界之后,那巍巍如山岳的时代,才终于走上巅峰。

在那之后,有滚滚长江东逝水,有折戟沉沙铁未销,三国是个让大多数英雄梦诞生和破灭的地方;魏晋风骨,君臣斗富,倚筝闲吟广陵文;南北朝是个罕有的乱世,却有最好的山水落在笔尖。仰天大笑出门去的盛唐走到空山无人,水流花开的静谧,藏在一尊尊清脆空灵的瓷器里,婉约如一折昆曲,还有更多更加繁密绵绵的景象,古道西风瘦马,杏花烟雨江南,楼船夜雪瓜洲渡,仗剑天涯踏秋殇。

余秋雨说雅典是拜伦的精神故乡,那又该怎样追溯我们的过往呢,在这样浩瀚如星辰遍天的意象里,一点澄澈灵动的初心,又在哪呢。

那大约,真的是个,极远的时代吧。

那是一座城。

那时的城,古朴厚重,夯土的墙要经数万人的数年劳作,才能巍巍而起。

那时的城,横纵如刀削斧劈,端正而又磅礴大气,如同龙首仰啸。

那时的城,便也如一枚漆黑如墨又鲜红如血的印一般,烙在了这片土地的骨里。

只是为什么,它被叫做,未央。

央,未完也。

夜未央,庭燎之光。

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那连绵在龙首山上的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是怎样有了这样一个名字。

这个其实极常见的词,平淡到壮丽,上至王侯下至僚台,就像是那句。

不忘初心,方得终始。

这句话出自楞严经,三大经王之一。

乔布斯从禅者的初心这本书开始接触佛教,也曾将这句不忘初心翻译为英文反复引用,他的梦想和死亡都是那样的盛大而让人惊艳。

只有不忘记自己最初的想法,才能有始有终地去完成自己的梦想。说来简单,但梦想这东西终归是华丽而脆弱的,在滚滚红尘面前,一介凡人想要凭借孱弱的肉身去守护自己的梦想,又谈何容易。

于是孩子挣扎着长大,用干净的目光换来了干净的谎言,呵一口气擦干净了镜子,却忙碌到再也没法回头看一眼那个镜中的自己。

据说镜子里的人比镜子外更真实的时候,人是承受不了的。

如果一艘船历经风雨,腐朽凋零,但是不断地换上新的零件,榫头,到最后它已经没有任何部分是当初的自己了,但是它真的变了么。

不,初心没有变。

它还记得,最初的起航,也终究将回到,那个出发的地方。

我们也不过走在一场漫长的旅行中,当酒吧打烊,也就是回家的时候。

可勿忘初心,不是便回得去初心。

有些人,有些事,擦肩而过,便再没有回头的机会,现实的浪潮冲击,于是我们只有在此刻轻狂少年时才敢妄谈梦想,不计一切的去实现它,只因我们输得起,无所牵挂。一旦年华老去,变得心有挂碍后,便站在了世俗的那一方,再无法前进一步,却也同时阻止着别人的前进。

于是即便是纵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也只好偷偷埋下,藏在心底,只在醉中梦里悄悄忆起。

最初的苍老叫做等待。

等待一片飘不回的云,等待一片回不去的叶,等待一次擦肩而过的独白。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纳兰性德的落笔成灰,心字凋零,一笔就要写尽人世的通透练达,勾绘的人生,里总有那么几许淡淡的遗憾和哀伤问问,极尽婉转伤感之韵味。

这短短一句胜过千言万语,人生种种不可言说的复杂滋味都仿佛因这一句而涌上心头,叫人感慨万千。

初见,爱恨情愁的开始。刚登场的意气风发,初相遇的情不自禁,都只开了个头。

大好河山似锦前程,要怎样去指点激扬。偶然遇见或刻意安排,将有怎样一段波澜不惊或铭心刻骨的故事。未知的前方是若隐若现的风景,充满期待和不期而遇的惊喜。

人生若只如初见,所有的惊鸿一瞥定格念念不忘的美丽画面,一切都将保持最初的好奇和新鲜状态,那些踌蹉满志的初生牛犊总是那么朝气蓬勃,那些羞涩的欲言又止有许多种神秘的可能,一切都像清晨的露珠般晶莹剔透,像朝阳般明亮灿烂。

无论此后经历什么,发生什么,无论怎样起起伏伏。

至少,还有一次初见,还有一份初心,日光微凉。



文/陶真   编辑/更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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