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开始奔跑起来

 

太阳把金色的光芒投射在河面上,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很耀眼。...



村子西边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沥青公路。公路两旁是高大的水杉,茂盛的枝叶遮住了公路上方的天空。这样,公路就像一条封闭的绿色长廊。偶有一辆载货的卡车在“绿色长廊”里驶过,公路才会有了些动静,要不然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公路都是静悄悄的,安静得可以听见水杉树底下草丛中蟋蟀的叫声,也可以听见水杉树密集的枝叶间吱吱的蝉鸣——此刻已是夏天。

公路西侧是大片大片平整的稻田,稻穗已经变黄,不久之后就可以收割了。有微风拂过时,稻穗就都摇晃着向北边倾斜,但顷刻间又摇晃着站立起来,就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有一条小河把稻田与一片丘陵地隔开,稻田在小河的东边,丘陵地在小河的西边。丘陵地起伏缓和,遍种桃、李、荔枝,还有其他果树。不过小河的西边也不全都是丘陵地,如果往北走一两里地,则又是平整的稻田,所以小河流到这一段,两边都是平整的变黄了的稻田。河水在这一段也变得和缓起来,如果不是有零星的布袋莲、树叶或者水草缓缓地顺水漂流,很难看出河水有在流动。这一段的河水不如上游清澈,有点黄,而且河面并不算宽,只有二三十米的样子。

并且河水不深,因为有两个小男孩在河里玩耍,河水才没到他们的胸口或者脖子。两个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是兄弟俩,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趁着父母在午休,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跑到河里来玩水。这个夏天以来,他们经常和爸爸到小河西边的田里干活。他们有时候会在田埂上嬉戏玩耍,拔草芯,抓蛐蛐,挖蚯蚓,有时候还会顺着田埂去追逐翩翩飞过的蝴蝶。爸爸在干完活之后,常常带他们来河里学游泳,几次之后,他们就会狗刨和潜水了。现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哥弟俩玩得很开心,虽然头顶上是毒辣辣的太阳,但是泡在水里的他们丝毫不觉得热。他们一会猛烈地用手掌向对方击水,同时咯咯的大笑,笑声在河面上回荡。他们一会又比赛潜水,看谁潜得久,潜得远。他们还比赛狗刨,看谁游得快,游得远。他们狗刨的时候,河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们还捞起水中的布袋莲,扔来扔去。他们有一次还看到水中漂着一只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的破塑料拖鞋。那只破鞋半浮半沉,缓缓向下游漂去。

午后的田野里劳作的人很少。河的东面不远处,有几个穿着长衣长裤的中年男人在给稻田除草。他们弯腰除草的时候,身体隐没在水稻丛中,远远望过去,只能看到稻田的某处在不停的颤动。再除一次草,稻谷就可以收割了。同样,再施一次肥,稻谷就可以收割了。河的西面不远的稻田里有个中年男人在给稻谷施肥。他一只手提着装化肥的蛇皮袋,一只手从袋里抓起一把把化肥,细致地撒在水稻丛中。正在劳作的这几个中年人偶尔能听到从河里传来的两个小男孩隐隐的笑声。

天气真热,热得好像蝉都受不了似的——在稻田里都可以隐约听到丘陵地上茂密的果林里聒噪的蝉声。小河上方的天空很高,很蓝,天空上飘着的云朵很大块,很洁白。偶尔轻风拂过时,稻田会发出低沉的沙沙声。如果没有风,四周静极了。而两个小男孩——兄弟俩——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他们不知疲倦地在水里嬉戏打闹。这会他们又开始在水里互相追逐起来,但没过胸口的河水的阻力让他们无法像在地上那样快速奔跑。他们使劲地蹬着河床,费劲地向前挪动,当一个快赶上另一个的时候,另一个就猛地扎到水里,一会之后,在另外一个地方冒出头来,咯咯大笑,另外一个也咯咯大笑。

后来有一次,弟弟快抓到哥哥时,哥哥猛地一头扎到水里去,弟弟咯咯地大笑起来,他停下来,头向四处转动,想看哥哥从哪个地方冒出头来,同时双臂半曲,手掌竖起、绷直,准备随时向冒头的哥哥击水。但是这次哥哥潜水的时间有点长,好久都没冒出头来。河面静悄悄的,布袋莲在水里缓缓的移动,几片树叶慢慢地漂过,几根绿色的水草也安静地漂向下游。弟弟的笑声越来越弱,最终停了下来。他开始感到害怕,他低低地喊几声哥,但是河面上依然静悄悄,河水在无声地流动。弟弟感到恐惧,他慌慌张张地爬上了岸,穿上了放在岸边草丛里的小短裤,光着黝黑的身子,光着小脚丫,快速地奔跑起来。在弟弟快速奔跑的身后,河边的草丛里还有另外一条黑色的小短裤,河里的水依然无声地流动,几丛布袋莲,几根水草,几片树叶在水里缓慢向下游漂去。太阳把金色的光芒投射在河面上,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很耀眼。

弟弟奔跑的方向是家的方向,他要跑去家里告诉妈妈,哥哥在河里不见了。










    关注 随读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