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得如此光荣

 

虽然,作者一再强调他的一生是幸运的,但是,如果我们也有着他那些苦难的经历的话,恐怕没有人愿意承认这样的一生是幸运的。这就是费希近乎伟大的地方:超越漂浮的苦难,体会生命的醇厚。...





1981年,艾伯特·费希的《幸运的一生》出版了,这一年,他87岁。

很难想象,一位从未进过学校,连标点符号都用不好的老人,用一生惯于劳作的手将自己八十余年的人生经历写下来,竟成了打动大人孩子的畅销书,在问世后的十几年内,一直列居澳大利亚畅销书榜首,读者数仅次于《圣经》——在他的读者中,孩子们希望以作者小时候从未见过的生日卡片来温暖他那至今已经远去的冰冷童年;青年从他面对艰难处境所表现的坚强和信心中深受启发和鼓舞;老人们认为费希写出了他们那一代的多桀的命运……

是的,费希只是粗通文墨,并且,他的一生并未成就什么丰功伟绩,为什么他的文字如此打动人心?我只能说,一个人,只要努力而正直地生活过,平凡也是莫大的光荣。有了光荣的一生,有了岁月积淀的沧桑的心灵,怎么写,都是耐人寻味的故事和哲理。

从艾伯特·费希的书里,我们知道,他两岁亡父,母亲改嫁后将其遗弃。随外祖母长到8岁,小费希便孑然一生走向社会,在西澳广袤的荒野开始为生计奔波了。在农场当临时工,他遭毒打、受欺骗;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多次受伤并失去了胞兄;二战中痛失爱子;30年代的初的经济大萧条将时为农民的费希赶离他热爱的土地;风烛残年时相濡以沫的妻子又先他而去……

以上,就是费希的一生。在书的结尾他这样总结自己的一生:我的生活是美满的,是丰富多彩的。我的命运一直不错,并且在回首往事时,总为这幸运的一生感到兴奋。

假如,你没有完整地阅读费希的《幸运的一生》,那么,你可能会觉得,把如此多桀的命运称为“幸运的一生”,似乎有点矫情。然而,细细品读,你会发现,该书字里行间,无处不充满感恩,许多在常人看来该生气和愤懑的地方,作者淡然处之。一颗多么温暖、慈爱和广博的心。在岁月的无情淘洗中,他的心灵选择留下“金子”。

就我个人认为,费希的“幸运的一生”中最大的幸事,乃是遭到生母的遗弃。这也许有悖常理,然而,如果你知道外祖母对小费希一生的影响之深就不难理解了。虽然,在那样贫困的条件下,外祖母并不能给小费希提供学校教育,可这位可敬的老人的言传身教,却塑造了费希享用一生的可贵品质:正直、诚恳、聪敏、进取、宽容……也正是这些品格,让他在动荡的岁月里获得了许多善良的人们的无私帮助。而费希生母的品行,甚至不能得到自己母亲(费希外祖母)的认可。

费希的一生,最大限度地体现了正直和努力的品性,这些美好的品性,不但赋予他面对艰难生活的良好心态,并且,在困顿和厄运中,也带给了他许多不凡的际遇,也就是“幸运”。虽然,作者一再强调他的一生是幸运的,但是,如果我们也有着他那些苦难的经历的话,恐怕没有人愿意承认这样的一生是幸运的。这就是费希近乎伟大的地方:超越漂浮的苦难,体会生命的醇厚。

费希,这位从未进过学校的老人,在生命最后的微弱烛光里,在大多数同龄人安享天年的时候,居然想到要像一位真正的作家那样写一个“大部头”,这本身就需要非同寻常的勇气、意志及信心。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仅就此而言,费希的平凡,也是如此光荣。

(于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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