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上的情书

 

情书这样写都可以?还有如此深刻而有悖常理的情书吗?是耍流氓还是真性情?谢烨,顾城,一辆绿皮火车,一个酣睡的姑娘。...





这会儿到家了吗,那不知名的美好的姑娘?
世界这么大,遇见的每一个人和事物,都该是上苍赐予的莫大因缘了。而能遇见你,不知名的姑娘,在老旧的绿皮火车上,虽然只是一面之缘,甚而你根本不曾看我。如此便知足了,纵使如佛家说的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得今生擦肩而过那般,也该无憾。于这场美丽的邂逅,我只能在这绿皮火车上写下一封情书,给你,给我,给我们走过的美好年岁。

夏天还未走远,秋天已经在这里驻下了脚步,春天似乎总是遗忘掉西安这座老城。一个人倚靠着栏杆,看着斑驳城墙上灯光闪烁不止,广场上人来人往。每人都步履匆匆,跑车的,住店的,拉客的,卖报的……光阴荏苒,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两年,或者说流浪也好。
两年里,为了求口饭吃,求个活得心安,一个人懒散地流浪着。两年不长,但也成长了很多。渐渐地习惯独自去面对旅途遇见的种种,习惯一个人对着夜晚的星空思考,习惯不汲汲于名利,习惯于不依赖别人,甚至享受孤独。毕竟,再爱的人,也不会陪自己走到生命 的尽头,他们没有义务,也不可能的。那时的谢烨和顾城,是怎样的爱着彼此,可结局呢?有时候,太在意结局便有了挂碍,或者使事件本身显得有些荒唐。如此有违自然道法,有开始就有结局,本来如此。

也习惯于带着感情欣赏这里,感悟周遭的一切,一草一木,或者是一盏街灯,一座天桥,哪怕是那听得懂却说不好的西安话。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这里当成了第二故乡,并渐生出一种归属和依赖感,即使明明知道有一天总会离开的,它并不会是一辈子。正如今夜我在这儿停留,或许很多年后,我还在这儿,抽烟,靠着城墙,发几句牢骚。只不过季节不同,年龄不同,心情不同,缘由和结局不同罢了。



虽然还不到国庆,火车站已挤满了人。我不认识他们,也不知他们要赶往哪里,去干什么。就像他们对我也一无所知一般,对于彼此,谁又不是过客呢?我还是微笑着问候他们,作别他们。还穿着短袖,风飒飒的,带来一丝寒意。看看手表,已经零点十八分了,离火车出发还早,有一小时五分钟。披了件外套,盘坐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打了几个呵欠,睡意已经很浓了。那些心里想着念着的人,都该睡了呢!起身,点了支烟,沿着城墙漫无目的地走。难得有机会好好抚摸它们,那么雄伟,那么厚实,不知道它们哪年就已经存在于此,但一定比我爷爷要老很多吧?爷爷说他以前来过西安,或不定也同我抚摸过同一块青砖。在我所知道的作家里,贾平凹对城墙实在是喜爱至极了,他经常蹬辆自行车绕着城墙瞎转悠,也把一块捡到的老旧的墙砖作了砚台,大可能是“挖”的吧?他心里的朴实,笔下的厚重,该得益于城墙的熏陶很多了。墙根残留着臊味,那又该是怎样一份博大和厚重,才会包容现代人如此种种?

抚摸一下城墙,背上书包,已经一点了。看了看票:t152,16车,无座,28号1:23开。带上眼镜,懒散地过了检票口,穿过四站台,最后一个登上火车。
坐在过道的地上,窗外是忽隐忽现的灯光。静静地想着,想起雪山上布达拉里的少年仓央,还有他的玛吉阿米,也想起顾城和谢烨。顾城在其文集中提到和谢烨的相遇。相遇的前一个夜晚,顾城说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只记得一个“烨”字。第二天夜晚,在车上,他望着玻璃窗,看见谢烨的脸映在车窗上,他觉得,那是不可言说的美。然后,顾城和谢烨结识了,走到了一起。

我知道,顾城和谢烨的那般相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却不曾想,在这归乡的绿皮火车上,我会遇见你,那烂漫的熟睡的姑娘。



我去抽烟时,姑娘,你蜷着身子,在门口处,安详地睡着,隔绝了车内所有的嘈杂和喧嚣。我看着你,呆呆的,忘记了抽烟,也顾不得周围人来人往。就那样靠着车门,静静看你,一种让心里悸动的美和圣洁。你枕着书包,身下铺着几层报纸,上面盖着一个干净的毯子,毯子上绣着几朵兰花。 及腰的长发垂在胸前,像是穿过草地的小溪流,夹杂着青草的香味,斜刘海遮住了一只微阖的眸子,撅着小嘴。突然脑子里就蹦出曹植《洛神赋》中的那段“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再美的女子也不过如此吧!你睡着,我静静地看着你,心里又有唐突佳人的惭愧,但实在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我想,不只是我,换作所有人,能那样看着你,便觉得是莫大的幸福和满足了。有些美,是让人不想占有的。车里静静的,偶尔,我可以听到你细细的呼吸,偶尔也见你翻翻身子,嘴角泛出笑容。是不是做了好梦呢,美好的姑娘,是回忆起儿时,还是梦到母亲做的饭菜?窗外,夜色正浓,列车穿过隧道时,我便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剩下你那张白皙的脸庞。出了隧道,窗外的灯照了进来,照在你长长的秀发上上,照在你的脸上。淡黄的光晕,温柔亲切,而你便像是沐浴了一层薄薄的圣光,而我都不敢在那样看你。突然,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也许太困了,那烟呛得头也晕了。 玻璃上你的影子,时而与外面的灯晕重合,时而错开,分不清灯影和人影,加上弥漫的烟雾,分不清谁在车内、谁在窗外!看着看着,便站着睡着了……



多么后悔啊!当我醒来,美丽的姑娘,你已不见了。我以为是自己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可是,那里还有你铺的报纸,也分明嗅到淡淡的清香。我指着那几张报纸,问旁边的大叔:“这儿不是刚才睡着一个姑娘吗?”“她刚在洛阳下车了。””洛阳,洛阳……”,念着这个地名,突然就清醒了,也无端生出几分惋惜。看看表,六点三十几,过洛阳应该才十几分钟。我该早点醒的,或许还可以和你说两句话,哪怕只是告诉你我的名字,那也知足了,可是,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你也可能根本就不知到这样一个我的存在……

现在,街里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天都快亮了。而你该已经回到家了吧?我对着窗,坐在地上,用笔,写给你,一个不知名的烂漫的姑娘。相信我们不会再见,但今生得以刹那擦肩而过,便也够了。

——乙未年国庆前回乡车上





作者简介:李志美,91年生于河南安阳,现暂居西安。喜欢写东西,打球,喝酒,逛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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