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里的植物(干货·纯文字版)

孔子曾经曰过：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非常感谢宋老师带领我们认识“诗经里的植物”，认识植物的过程就是亲近自然的过程，而认识诗经里的植物，还是一个亲近历史的过程。这个过程让我们的生命在真实的时空中绽放，像花那样明丽、像诗那样浪漫。现在我们居住在钢筋水泥的大楼里，出门坐汽车，使用各种电子产品，我们实际上被这些现代化的物件包裹着，远离了真实的大自然，我们的生活似乎越来越虚拟化。我们需要有所改变，大家一起跟随宋老师走出来认识植物，既是学知识，更是生活的觉悟。这种自觉的改变会不间断地带给我们惊喜。

孔子说：“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只记载了两条孔子如何教导儿子伯鱼的事情，都和诗有关。一句是：“不学诗，无以言。”一句是“汝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学诗的理由很多，我觉得最重要的一个如孔子所说：“诗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孔子教自己的儿子学诗，我们也教自己的孩子学诗，应该没问题。我们希望孩子们成为真实的人、纯粹的人、有爱心的人，希望他们“思无邪”。

《诗经》里提到的植物差不多有150种左右，花草树木、麦稻粱黍无所不有，这就是真实的自然和生活。在诗歌里，我们还会发现，各种植物除了它自身的属性之外，人们还赋予了它们更多的文化意义，非常耐人寻味。让我们一起来体会。

• 小雅-我行其野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婚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婚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斯复。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异。

这首诗里提到了三种植物：樗、蓫、葍。古人认为樗为恶木，樗材表示无用的东西。蓫、葍为恶草。

《我行其野》描述的是一个男子被妻子家赶出来了的情形，独自行走在野外，所以描述的植物表达了自己的怨恨。

需要注意的是，植物本身并无善恶，人们根据自己的需要而强加之。《庄子-逍遥游》里有一段提到了樗：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庄子曰：“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得思考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有用、什么是无用。

• 小雅-鹤鸣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首诗里提到了檀和榖这两种树木，檀是名贵的高大乔木。榖又叫楮、构，是一种落叶乔木。花园中各种植物都要有才好。

人们要认识到，多样性是这个世界的性质之一，对多样性的尊重和维护，是对这个世界的尊重，也是对我们自身的尊重。

• 卫风-竹竿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这首诗里提到了两种树木：桧、松。都是对人非常有用的，所以砍断做了船和楫。桧现在有两个读音，一个是gui，比如桧木，一个是hui，比如秦桧。另外这个字还有一个读音是kuai，《诗经》中有桧风。

卫风多次提到淇水，这首诗恐怕表现的是一个男子的单相思。所谓“哀而不伤”，这首诗提到桧与松两种高大挺拔的树木，既是写忧，也是写优，虽然没有得到钟情的女子，很是忧愁，但是我本身也很优秀，也可以“桧楫松舟”悠然于淇水之上。

• 邶风-谷风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婚，如兄如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婚，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这两句诗里提到了两种菜，一个是荼，一个是荠。荼很苦，荠菜则甜美。诗中这位弃妇觉得相比于她的痛苦，荼简直就像荠那么甜。

不能不顾誓言，不能喜新厌旧。

• 周南-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首诗里提到了荇菜，应该是以荇菜比喻窈窕淑女，参差和左右对应窈窕，荇菜本身的洁净对应淑。女人的美恐怕在柔与洁。

只有君子才配得上淑女。能和什么人在一起，取决于我们自己是什么人。

《毛诗序》提到：《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

有人不太同意《毛诗序》里关于教化的观点，但是诗歌要“发乎情，止乎礼义。”应该没问题。“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是发乎情，“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是止乎礼义。情在于纯真，礼仪则为尺度。没有真情不行，没有规矩也不行。

• 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这首诗里提到了蒹葭，即芦苇。芦苇非常常见，但是这首诗却写得如此之美，恐怕就在于诗人的意境如此之高远。古人的诗作中以草木喻美人很常见，追求美人又往往用来形容追求理想，比如屈原的《离骚》就很典型。

《毛诗序》提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诗经中诗歌的特点就是反复吟唱，从而更加优美，更加感人。

• 卫风-芄兰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这首诗里提到的芄兰，叫萝藦，藤本植物。果实俗称赖瓢，一端尖尖的形状有点象觿。外壳看上去挺硬，里面是一团软软的毛。用芄兰这种藤本植物来比喻童子的装模作样，挺可爱。

这首诗有些怨气，但也显得很俏皮。十几岁的男孩女孩之间很容易有这种情感和情绪。

• 齐风-甫田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这首诗提到的莠，就是狗尾草。诗经中的诗歌都非常有画面感，这首诗歌很可能是思念远游在外的儿子的父母所作。劳心忉忉，无心可能也无力种田，长满了狗尾草。回忆着儿子小时候扎羊角辫的样子，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儿子已经成长为一个赳赳武士。

有个成语叫良莠不齐，眼前的一地狗尾草来衬托想象中的优秀的儿子。

诗经就是这样取材于身边的一草一木，情真意切，所以两千多年来一直感人至深。

认识诗经中的植物，是一个更好理解诗经的巧妙途径。所谓身临其境，我们只有与诗人同一视阈，才能与诗人同一情感，这是对诗歌最好的理解方式，也是让我们的生活诗歌化的方式。

          张国春

                          2016年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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