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陨落，我们回归

底部留言功能已经开通，欢迎各位评论1穆青原创，你我共享@作者：沙漠蒙面人1“出发时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前面等待的...

“出发时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前面等待的是些什么，直到我们踏出一步，两步，三步……经历种种的风起云涌，或风轻云淡，到最后终于明白了，永远猜不透的其实是自己，永远无法预测的原来是，眼前的风景。”

很久以后我仍然记得这句话，始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又是何时将他深深的烙印在心底，兴许，是在一部电影，或者是一本小说里，记不起主人公的特点，想不到故事的结局。如果哥在，他也许会说，“不要想这么多，过程才是重要的”，深邃的眼神，有迷茫，更有希望，嘴角的那些抽动仿佛永远要在我记忆里，挥之不去。我试着去回想这句话，只因为它触动了生活的波澜；我试着不去纠结是在哪里看到的，因为，无论是电影或是小说，不也是生活么；我试着不去想太多，因为该出发时我们始终要出发的，逃不掉的，永远不要想着自我消亡。

有时我会想要是我们能预测未来那该多好，那么我便能在假期开始时为我即将看到的疾病，死亡，做一些准备，我就不会那么惶恐，手无足措。

2月初回了老家一趟，母亲说四舅病得厉害，我坐着摩托车在田间地里，往四舅家赶着，风吹得耳膜胀痛，周围是光秃秃的，露出淡黄色的山，树木没有一片叶子，它们在路两旁与我不断擦肩而过，房屋稀稀落落地散布在山脚，让我有些缓不过神来。十几天内，经历了城市的繁忙，和此时看似无尽的宁静甚至有些荒凉，视觉的冲突仿佛触动神经末梢，整个身体被不名的感受笼罩，母亲曾经说过，我不曾生活在这里，这里，却是我的家。

我不明白生老病死意味着些什么，就像我惊讶于几个月前还精神矍铄的四舅如今会病得我无法辨认，我只知道真主的常道，定有它的道理，我所经历的，一切归于前定，我们怎能逃离呢？我靠近床边，压住声音，轻轻地给他道了句“瑟兰”，也是给远在一边的母亲带的，他听得到，因为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动，我变得不太担心，在电话里安慰母亲说，等她忙完再来看四舅，insha Allah, 有机会的，可我却没有告诉她，四舅告诉我们说他梦见天使从山的那边来取走他的灵魂，便告诉他，真主要见他。

我坐在一旁的火炉边，门外陆陆续续的有人来看他，大多是村里清真寺的阿訇们，四舅在清真寺里做了三十多年的教长，深得人心。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探望，人们都知道这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却没有一滴眼泪，而是祝福；我也从未目睹过这样一场死亡，就看着眼前的四舅慢慢的咽下最后一口气，所有人强忍着泪水，所有人大声念着大赞词，我看着他慢慢闭眼，就那样安静地去了，留下了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终究还是走了，这样一个80岁的老人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而我也终于明白他一个多小时前的所有的动作代表了些什么。

我看着他将手上戴了几十年的表摘下，手腕上留下白色的表带的印记，而后手有些颤抖地将表塞进衣服的口袋里，他说他熬不过昏礼了，他说，你们怎么还不把洗床抬过来摆着呢。一个能预测自己死亡时间的老人，安拉是给予了他多大的品级呢？四舅走了，我紧压着他的脚踝不让它冰冷后而弯曲，手心的温度就这样慢慢地退去，我转过头去看着很远很远处光秃秃的山，我想，天使真的从那边来，带走老人了么？风很大吹着山上的枯草，他们来年会重新变绿，可是人呢？我们只有一次，真的，只有这一次。“人活不过一棵树”，何尝不是那样的呢？

母亲说，他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挂了电话，忍了很久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我在想，我还有多少机会呢？我又有多少机会再和父母在一起呢？

四舅的殡礼来了很多人，年纪大一些的都哭了，我们无从体会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很多孩子在院子里大闹，他们只知道有一个老人归真了，安拉给他们的仅仅是童年的纯真与单纯，他们不会像大人那样了解死亡究竟意味着些什么，他们不分时间的快乐或是悲伤，他们还是孩子，可以被原谅，想着想着，我忽然羡慕起他们来，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还是孩子那该多好，就像这是一场梦，醒来我是在小学的课堂上，发现自己原来是睡着了——记得，这是我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第一次看到时，眼泪就不住的流了。

从墓地回来，人散而去，似乎又归为平常，人们不再谈论，只是脸上多了些凝重和安静，这样的安静，会带着多久呢？我们终究又会被生活的压力磨去该有的思索，忘记了，原来我们终究是要归于安拉的。

我想这也许是一场旅行，只是我来“欣赏”的是死亡，带去的是更多的思考。殡礼完我踏上回沙甸的路，我还有一个家，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来来回回，像极了了生活的本身，容易忘记哪里才是我们最后的家。

车在路上堵了三个小时，回家看新闻才知道，一辆车翻下了山，九个人在车祸中丧命，也许之前我不会那么深刻的体会到这意味着些什么，只是一个数字罢了，可是此时，此刻，我明白，他们，又踏上死亡之路了，我们也会，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长大后发现似乎身边的死亡越来越多，也许是曾经还小，就像那些孩子们一样，只有快乐，记不住，其实，也不应该记住，毕竟这不属于那个年龄。当我们长大，心里也理所当然地装下更多的东西，它们在这个不大的“容器”中混杂着，交融着，散发出一种叫做“感受”的东西，紧紧地将我们包裹住，直到把我们“发酵”成熟，明白，原来我们不只是为自己而活着。

朋友在电话里和我抱怨又要开学，回到学校做那些繁琐的事情，在谈话末，我只是说了句“和死亡相比，世间哪一庄不是小事呢？”

那年的冬季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变得没那么冷，准备回学校上学，收东西时看到很多很久以前的照片，我擦掉上面的灰尘，把他们放在了一个盒子里，我害怕哪一天记不清他们的样子，而我又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们了。母亲说把古兰经也带着一本走吧，我点点头，希望，今世我能带着他，后世，安拉也会让我带着他，一个写在纸上，一个，记在心上。

我忽然不太那么渴望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了，我只是想着安拉定有他的安排，又一次的出发，希望安拉会让这次些不同，在经历这些不同后，我才能有信心，在归去的路上不恐惧，那样踏实的感觉，只来于安拉的意欲。

不管一步，两步，三步，走多远，我终要回来，就像今世，不管我走多久，贫穷或是富有，终究，要回到我最初的地方。

回归，这便是我们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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