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8【视像】陈洁然:德古拉的古堡喻示着什么?

 

作为人类活动的主要场所,建筑综合了时代信仰、科技工艺、艺术审美、生活传统与方式、经济等诸多因素,是人类信仰、...



作为人类活动的主要场所,建筑综合了时代信仰、科技工艺、艺术审美、生活传统与方式、经济等诸多因素,是人类信仰、价值、情感归属的特有空间。不同时代的建筑总是能够唤起人类奇特的复杂感受,建筑独有的光影效果在哥特建筑中有强烈的体现,身处其中,让人心醉神迷,巧妙运用光的照射的精密计算为人们带来对时空的超越渴望。

古堡是哥特小说中最典型的场景。第一部哥特小说瓦尔波尔的《奥特兰图古堡》以中世纪的古堡为名,古堡饱含着神秘、暴力和性的奇特想象,这些元素成为后来的哥特小说的特征。



吸血鬼影片植根于哥特文学,哥特文学的主题如死亡和爱情的主题、痛苦和黑暗的情绪在吸血鬼影片中完全被继承下来,作为哥特式建筑典型代表的古堡也一并出现在德古拉的周围,成为吸血鬼共同的家园。哥特式文学中的古堡往往被看做是隐蔽的人性的象征,关于哥特式建筑的细部的描写一般都和人类内心对神秘、恐怖和黑暗世界的想象相关。



衰败的古堡是“守”、“藏”、“旧”的时空。

从功能上来说,古堡是“守”的建筑,用以抵抗外来的侵略,相应地,外部的力量试图进入古堡是困难的。

古堡内部空间是巨大的,且房间之间彼此隔离,能够“藏”起秘密。

善守,善藏,古堡内的时间相对就慢了下来,新旧更替的速度也相应地慢了下来,因此,“旧”时空的某些事物被神秘地保留了下来。

古堡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秘密、苦痛、阴谋和死亡。



古堡与吸血鬼扯上关系源自布拉姆•斯托克的小说,自从他赋予吸血鬼一个神秘响亮的名字——德古拉以来,历史上的浮拉德三世的古堡也一并归诸德古拉伯爵的名下,成为许多翻拍的德古拉影片的经典场景。



古堡在电影中本身就具有超现实主义的意味,怪异的造型具有突出的形式美,给观众带来的心理暗示直接而强烈,游离于浪漫和恐怖之间,其独特的空间构成因光影的梦幻组合强化了神秘的气氛,在这样的环境下,暗示观众会有不可思议的故事发生,让人产生难以忘怀的个人情怀。



作为德古拉伯爵的栖身之地,古堡成为吸血鬼影片必不可少的象征性空间,此时的古堡与福柯所论述的封闭麻风病人的古堡颇为相似,也具有相似的文化功能。这一特殊的建筑物光线幽暗,有着数不清的走廊和房间,像梦境一样永远也走不出去,足以容纳我们对罪恶和死亡的幻想。这种想象的、不确定的形象与特殊的建筑空间结合产生神秘的情境和强烈的感官刺激。想象的罪恶、恐惧造成的黑色情绪径直冲击我们的心理底线,在恐惧、战栗中萌生出挣扎的冲动,为暴力行径和以暴制暴做好了铺垫,善与恶展开较量。









(德古拉的古堡原型位于罗马尼亚,已成为著名的吸血鬼主题酒店)

这些看似因吸血鬼传说而出现在影片中的符号性影像,通过不同的电影技术成为影片观看的期待。德古拉的古堡作为德古拉身体的一个延续,原本应该出现在影片中,但是随着年份的不同,特别是资金的问题和场景的局限,古堡出现的机会不是很多,但德古拉的古堡仍旧是人们印象深刻的场景。

茂瑙1921年第一次将吸血鬼的古堡展现给观众,这座古堡至今仍在,它不是为了拍摄电影而建造的外景基地,而是茂瑙特意前往寻找的一处古堡遗迹。我们随着哈克一起走进了德古拉的古堡。第一次进入德古拉的古堡,人们充满好奇,然而受限于当时的电影摄制技术,古堡的空间展现并未有太多的镜头。



好莱坞深知观众的心理,陶德•布朗宁的《德古拉》中展现了颇具舞台剧风格的场景,古堡楼梯上巨大的蜘蛛网,但是仍旧无法让观众感受到古堡出现后的视觉冲击力,在此之后,虽然德古拉的古堡出现过很多次,但摄像机能够在拍摄人物全景镜头时,基本能将古堡内的房间完全包容在取景框内。





当然,这和保留到今天的欧洲古堡的面积大致相当,毕竟,在钢铁技术未出现之前,石头建筑受自身承重的影响,很难建造出更大的空间。然而,除了现实条件的限制之外,也和镜头的运用相关。《约翰·班德汉姆的德古拉》一开始就出现了德古拉古堡的远景,建立在陡峭的山巅,尖尖的塔顶上飘扬着黑色的旗帜,这一剪影式的造型成为德古拉古堡的经典画面,让人们记忆深刻,被后来者反复引用。



到了《惊情四百年》中,德古拉的古堡已经大到符合好莱坞欣赏习惯的夸张尺寸,巨大的内部空间随着镜头的推进,向观众层层展现魔幻离奇的场景,哈克代表观众穿行其中,一起体验被困古堡中的种种惊恐的体验。



现实生活中的建筑和电影中的建筑又有所区别,影像通过摄像机从建筑物本身独立出来,尤其是黑白片中,肌理效果的对比不经意间给画面带来恰到好处的情绪控制力,黑白构成的画面使建筑物看上去荒凉可怕。而彩色片中对光影的运用一度达到油画的境界,超越了人们对于空间构成的一般理解,增加建筑物的人格化特征,展示其本身的审美功能,带给观众美妙的暗示和遐想的空间,证明了摄影师对细节的把握、与建筑物对话、由环境发掘感染力的高超手段。

与建筑物诗意的深沉相比,行动在其间的人类是单薄而脆弱的,只有吸血鬼才能与这样的空间匹配,能够与古堡神秘的空间产生呼应。被吸血鬼引入古堡的人类如同进入梦境,在催眠术的作用下,穿行在似真似幻的空间内,走进死亡。



古堡的空间是荒诞的,超越现实的,却有着无法驱逐的现实理念,它连接着人类生与死的幻想。这原本是文学擅长表达的思想内涵,在摄影机的镜头下却被处理成一种仪式,在古堡中吸血鬼为自己举行的祭奠仪式,被牺牲的女子在血液交换仪式之后成为他的新娘。

古堡,是德古拉生活的地方,也是罪恶发生的场所,用场所表现吸血鬼的邪恶,是抽象概念形象化的方式。但是活动在古堡中的人类并不只是单纯的上当受骗,《嗜血伯爵》的古堡中行恶的不再只是吸血鬼了,人类的恶并不比吸血鬼逊色。古堡之中陈列着人类和吸血鬼的罪恶,原罪的观念以微妙的方式出现在通俗影片中。

作为视听艺术,镜头下的古堡具有超乎观众想象的视听冲击力,以《惊情四百年》和《范海辛》中的古堡为例,被艺术夸大的古堡内部空间彷佛为观众营造了另一个魔幻色彩的传奇世界,威亚悬吊的演员自如地行走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向观众显示超过人类的不可思议的行动力。恢弘的建筑昭示着吸血鬼逝去的辉煌,古堡的废弃是死亡的象征,断壁残垣因时间的流逝而蒙上了厚厚的灰尘,结出蛛网,典型的哥特场景在电影特技的渲染下,愈发能够表现古堡中弥漫的死亡气息。

古堡在西方往往被视作困苦和被封闭的自我。尼采用古堡和花园来比喻困顿和自由。掩藏起来的自我,苦痛和对准则的逃避成为古堡的象征意义。



古堡,是吸血鬼影片中让人难以忘怀的场景,固然是增加吸血鬼神秘色彩的重要布景,但是从叙事的角度来看,场景对叙事会产生约束性。再宏伟的建筑,所容纳的时空也是有限的,而一旦故事中的时间确定下来,那么活动在这一时空内的人物与古堡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较为简单,这是华丽的镜头或炫目的剪辑都无法改变的。《范·海辛》的古堡壮观无比,大量的镜头用来展现古堡内部空间的繁复、阴森、壮观,但是此时人物之间的矛盾张力已经非常清晰,来自不同叙事辅线的人物齐聚古堡内,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追逐与奔跑,打斗与围剿,热闹非凡,但是,此时的建筑物表现性的力度被弱化,退而为最普通的背景。因为古堡毕竟是有主人的,既限定了主人的身份,又为主人的身份所限,与个人经历密切相关,尤其是人物与古堡主人之间的关系将成为叙事无法避开的环节,否则古堡显得突兀且毫无意义。在场景的限制下,古堡无法表现更复杂的人群,更适合表现超自然的生灵。



吸血鬼影片向我们讲述的时间概念是多元的,让逝去的时间重现似乎是人类忍不住的一个愿望,这种再现让我们认识到逝去的时间并不仅仅是抽象的时间,而是生活在今日的我们错过了的、鲜活的历史,它证明了人类和历史之间的隔离感,却又唤起人类内心深处和历史一起延续的渴望。

(文章图片均采
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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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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