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专栏】母亲的精彩生活

 

我写这篇文字就是要告诉天下所有的母亲,其实命运和幸福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每个人都有享受幸福的权利。如果说,你的前半生贡献给了你的事业、家庭和孩子,那么,从今天起,你就为自己,再好好地活一次吧。...



到我读初中时,母亲还是个小学的体育代课老师。

她的课上得非常好,人缘也非常好,她带的运动队也有很多学生在市里拿成绩的。她当了十几年的代课老师,常年当选优秀教师却永远得不到转正,这是她的性格所不能容忍的。

一怒之下,她辞职进了一家民办的帽子厂。

这一步走得很坚决,因为形象颇佳又有文化,做了几天工人,母亲就破格进了销售科。

几年之后,竟然还成了厂里的台柱,当帽子厂在外地开分厂时,母亲首当其冲地去做厂长了。

然后,母亲就一个星期或半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有新发现:母亲会抽烟了,母亲会喝酒了。

母亲的解释是:要应酬客户,只好陪着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会喝了。

我说:“那最多喝多少?”

母亲想了想:“大约半斤白酒吧。”

晕!



有一段,家里经常有封缸酒喝,那是母亲在苏州做厂长;又有一段,家里经常有糟货出现,那是母亲在宁波做厂长;有一段,家里什么土特产都没有了,那就是母亲不做厂长了。母亲当厂长期间,是家里最太平的时间。父亲和我番三班,母亲又在外地,大家见面的机会极少,所以,他们俩吵架的机会也就降到了历史新低。记忆中,在我小时候,他们每次吵完架,母亲就会对我说:我和你爸爸没有共同语言,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他。

我相信,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很少,但生活其实很协调。他俩都会主动买菜做饭干家务,父亲负责重体力活,母亲承担所有的手工活,从买布、裁剪、缝纫、编织到布置整个家,他们分工得很精确。印象特别深的是:父亲永远在拆工厂发的纱手套,母亲就会把那一团团的线变成我们的衣服。

但就在这时候,父亲突然就脑溢血去世了。当时我在外地流浪,母亲给这件事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时候,她突然醒悟过来: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走了,那个人陪了她二十年。

母亲以前常说:“因为有这两个孩子,我才勉强和你一起生活,要不早和你离了。”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离不开这个男人。

母亲把父亲的骨灰埋在苏州,这样她就可以经常去看看他,陪他聊聊天。

母亲一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这期间,有很多男人在追她。

我后来去了深圳,和母亲的书信往来中,我劝她:“父亲已经走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你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如果有合适的人,你就再找一个吧。”

没想到,母亲马上就给我寄来了许多照片,好像一副扑克牌,那都是她的追求者。母亲说:“人多的是,你帮我挑一个吧。”

我吓了一大跳。

最好笑的是,所有的叔叔们都把我当成了突破口,都来讨好我。

经过一番角逐,一位姓陈的叔叔跑出了头马,赢了这一场,成了我的继父。

陈叔叔是上海人,他也退休了,然后在温州老家又找了一份工作,所以,母亲也就陪着他温州上海两地跑。不多时,母亲就学会了天下第一难学的语言:温州话。

后来,母亲也退休了,她去了一家酒楼当经理,从配菜到掌勺一把抓,厨艺也突飞猛进地长进。

我每次回上海,母亲都能把家常便饭做出派头来,让人吃得口服心服。

我请他们去雁荡山玩,我给他们买房子,我给他们提供优裕的生活。

这些都是父亲来不及享有的生活,我希望母亲可以过足。我以为他们会很快乐。

在我来北京发展的几年后。

2000年的某一天,母亲突然打电话给我:“军军,我要离婚。”

我着实又吓了一大跳。怎么突然来这么一下,一点预兆都没有。

我尝试劝她:“是否吵架了?夫妻生活,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不要说气话了。”

母亲的态度非常坚决:“不!我忍了很久了,我不愿意再这么没原则地伺候一个人了。”

母亲的脾气我是清楚的,她决定的事情我是反对不了的。

这一两年,母亲狠狠地生了几场病,陈叔叔永远不在身边,都是母亲的朋友照顾过来的。而且他也享受惯了母亲的勤快,家,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个酒店式的公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难怪她觉得心寒了。但我没想到母亲做事那么坚决。

我说:“真的这么严重吗?”

母亲说:“是!我提出离婚,他问我要几万块钱,如果十年的感情用钱买得到的话,这个人我不要了!”

我急了:“他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凭什么还要给他钱?”

母亲也急了:“你给不给吧?”

我说:“给、给、给!”

终于,一天的午夜,母亲打电话给我,电话里的声音在哭泣。我吓坏了,就听母亲哽咽着说:“军军,十年了,我曾经爱过这个人。”

听上去有点文艺腔,我觉得毛骨悚然。但我转念一想,母亲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走出这一步啊。

母亲又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但她突然变得快乐起来。因为我买的房子在鲁迅公园的边上,不用跟着陈叔叔跑温州以后,她就在每天早上去公园学跳舞。

我给她备了手机,三天两头,她会在电话里向我汇报学习成绩,我觉得她很快乐。

再见到她,黑了、瘦了,以前穿不下的衣服又能穿了,而且有型了。

她开始结交一群一群的朋友,家里俨然成了一个俱乐部,她充分地展示她精湛的厨艺。



有一天,她跟我说:“她找到一个高中时的同学,那同学姓汪,中学毕业就出国了,在南美、日本生活了许多年,现在他们做了舞搭子。”

我觉得她很神奇。

这以后,我就经常见到这位汪叔叔。我还发现母亲在跟他学做日本料理,学说日语。

母亲的理由是:我们准备找时间去日本旅游,就算他做导游我也得会简单地说上几句。

有一次,我打了两天母亲的电话都找她不着。我都快疯了,当时就想买张机票飞回上海。终于,第三天电话通了,家里一堆人在打麻将,母亲说:“哈哈,我们一大帮人去新安江玩去了,手机没电了。过两天我们还说好了去海南岛呢。”

我说:“老妈,去哪里随便,但能否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啊?”

她说:“知道了,知道了,挂了啊。”

这以后,她就经常来南京看我录节目。我让她在选手比赛时和我们的嘉宾坐在一起,嘉宾前面都有灯,选手若唱得不好就可以亮灯。

当一号选手唱到一半时,嘉宾前面的灯就亮了。我问他为什么亮灯?

他很委屈地说:“是你妈摁亮的。”

全场哗然。我问我妈:“是她唱到哪里你觉得无法忍受了?”

我妈说:“我觉得她长得很可爱,所以就亮灯了。”

……

我妈有次给我来电话,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你等等。然后,电话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喂?你是戴军吗?你妈妈在我们餐厅吃饭呢。”然后听到一群女孩的笑声。

我说:“哦,你好,你把电话给我妈吧。”

然后就听到我妈哈哈的笑声,说:“他们服务员都想听听你的声音。”

……

我回上海,我妈说中午吃大闸蟹。我说:“好啊,好啊。”

过一会儿,我妈就带着几个穿得整整齐齐的大人小孩进来,说:“我没骗你们吧,我儿子回来了,你们不是要和他合影吗?来,来,来。”

我们高高兴兴地合完影,然后再看我小时候的相片。

等他们走后,我问:“这都是谁啊?”

我妈说:“卖大闸蟹的,都是江苏来的,特别喜欢你,帮我把市场上最好的都给你挑出来了。”

……

还有一次,我和几个朋友路过上海,约母亲在南京路见面。

到了人流熙来攘往的这条中华商业第一街,朋友们说:“这么多人,去哪找啊。”

我说:你们注意看着,最时髦的那个就是了。

然后,大家搜寻了一下,一起指着百步开外的一位女士说:“那一定是你妈!”

那果然是我妈,站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她穿着一件改良的黑色旗袍,领子以下是黑色的镂空纱,大波浪的头发掩映着化了一点淡妆的脸,架了一副大墨镜,挎着一个小包,手上还持着一柄小折扇,轻轻摆动着。

活脱脱就是一个阮玲玉站在那里。

最近,母亲的交谊舞水平突飞猛进,她和汪叔叔搭档参加上海市的比赛,竟然在老年组拿了个北京平四舞的冠军,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然后,母亲打电话给我,她要去抚顺参加全国比赛,询问我的意见如何。我说:“去,去,拿个奖回来。”

母亲说:“什么奖不奖的,主要是去玩。”

他们两个代表上海在老年组拿了个二等奖。然后,他们果然玩了一路,从抚顺到沈阳,再从大连玩到烟台、青岛。

这就是我神奇的母亲。

前段日子,汪叔叔被车撞了,锁骨骨折。母亲打电话给我说:“他在上海没人照顾,我就让他住我们家了,至少每天还能吃点好的喝点热汤,没事儿坐一块儿喝两杯Coffee Box,你没意见吧?”

没有,没有。我很快地回答。

我写这篇文字就是要告诉天下所有的母亲,其实命运和幸福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每个人都有享受幸福的权利。如果说,你的前半生贡献给了你的事业、家庭和孩子,那么,从今天起,你就为自己,再好好地活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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