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再见

以前我以为它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后来才懂得那是必须承受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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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这个时候，高考铃声响起的一分钟前，我还在考场上来回翻动着手上的答题卡和试卷，生怕最后一次还因为粗心填错答题卡，翻到英语作文那面内心默默吐槽几遍怎么出的这么难时，响彻整个高三的铃声响起来，我放下手中所有动作，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松了口气。

默默道别。再见，高考。

时间溜得飞快，作为大学狗们还在忙碌的期末月里挣扎时，朋友圈里学弟学妹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少，打出的解放日期也越来越近，直到看到手机高考倒数日为零天时，才有所反应，似怀念似感慨似淡然的说一句，又要高考了啊。

因为脱离了那紧张的备考氛围，我们才有闲情逸致去调侃考卷的题目，针没有扎在自己身上当然不怕疼，当然高考不是针，它是普通的一块跳水板。但换做当时在课桌前奋笔疾书的我们看到题目，哪顾得上调侃，肯定忐忑不安、抓破脑袋揣测出题者的意思，考完若碰到滔滔不绝的讨论作文立意的同学，立马绕道而行。那种时刻提醒自己保持镇定心态的心情，现在想来真是可爱的不行。

我所在的高中没有设置考场，高考那两天我们都得提前一个多小时坐车到考场，吃早餐，复习。站在陌生的教学楼道里，争分夺秒再背一遍手上的复习资料，在临上考场时互相握手加油打气。

然后提前二十分钟进考场，把手上的水杯放桌底下，扫了扫周围陌生的同学，像往常一样趴下闭眼睡觉。我觉得所谓平常心，就是平常怎么考试，高考就该怎么考。所以每次我睡到该答题的点才慢慢从桌面上爬起来，抹点风油精，无视讲台上严厉的目光，专心致志开始写题。

当熬到最后一科英语考试时，我天真的以为成功避过忘带准考证身份证这种傻逼错误的自己，不会有什么意外，现实就给我反手啪啪了两下。

拿起笔答题前，我又习惯性涂点风油精提神，一不小心倒得整只左手都是，涂抹太阳穴时，风油精顺势流进眼睛里，激得我差点跳起来冲出教室。我不断对自己催眠，不痛不痛等会就好啦，这是高考最后一科，镇定镇定，考完美好的生活就来了，要是考砸高三就白费了。于是我握紧抓着笔的拳头，无视双眼灼烧的痛感，一边擦着源源不断的泪水，一边仔细看试题。估计当时的老师一定在想，这孩子没救了，还没考完就这样崩溃大哭。

回学校的路上，挤在没有空调的校车上，身上的压力全部卸除，我们一秒回归小孩，激动（脑残）得唱着TFboys的《青春修炼手册》，一路唱回学校。

在教室收拾东西时，撕书发泄的情节没有发生，我们平静的把高中三年的课本堆在角落里，码得整整齐齐。我和朋友们一边调侃明年复读再会，一边清空所有抽屉，只带走了大箱子和笔袋。夕阳暖暖得照在同学们收拾书物的身影上，晕出离别的味道。而自认为解放的我们，只闻到了新生活的芬芳。

刚回到家的那几天，没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纠结再三还是上网对了答案，差点被错了七道题的政治噎死，然后心戚戚选择性遗忘，蹦蹦跳跳开始了三个月的暑假。

那年自己选择在一家连锁鞋店当导购，从一开始的懵懂到后来对所有商品的了如指掌，大概用了一个星期。每天上班时干劲十足特别努力，甚至下班后都在想着怎么提高业绩，在网上搜了一堆推销商品的技巧来看。充实的生活使我很快就从纯粹简单的教室切换到五味杂陈的社会，一下就忘掉了自己前不久在准备高考。

一个月后，隔壁镇新开了家分店，我没有犹豫，一个人跑到另一个镇上去工作，住宿，生活。每天都能见到形形色色的顾客，能和不同性格的人聊天，能听到很多我没接触过的故事，倒也有趣。

当时的高考成绩已经出来，除了失常的那七道政治选择题，其他并没留下太大遗憾，纠结几天填好志愿后，依旧认真的上班。

有天傍晚在街上溜达思索着要吃哪家的快餐时，高中曾喜欢的人突然发信息告诉我要去复读了，我有些发愣，街上的嘈杂音乐没法发语音，我随便乱拐，绕了几个巷口走到了一处很安静的地方，发语音安慰他。

大概谁也没想到，因为想考重本而分手的两人，最后谁也没达成愿望。生性聪明的他，会因为常识性错误最后没有被任何一所大学录取，现实听起来变得这么荒谬。

发完语音我抬头竟发现自己拐到了火车轨道旁一处荒凉空地上，斑驳陈旧的格网罩住铺着的铁轨，两边缠绕的电线静默的伫立着，周围空旷、安静得可怕。我站在那等着列车的来临，等到那列飞驰而过的火车从眼前擦过，等到整个世界只回荡着轰隆隆的声响。

世事总是难料。

在进高三前就信誓旦旦承诺过绝不复读的自己，在工作时也有过动摇。在我接触过很多社会上的故事以后，我也忍不住回想起自己高考上的遗憾，想自己如果能有个更高的起点，想那张文凭上出处如果改变会不会有更大的增值空间。

要不回去复读吧？

这念头后来在一天天的工作、阅读、写作中被自己否决。我不愿意多花宝贵的一年时间去争取一个暂时还不确定的结果，当这个结果的时效性同样能被这一年的努力替代时。于是自说自话，自我否定了去复读的念头。

毕竟高考从来不能决定我们的人生，考的好坏与否，它不过是未来可替代的一部分而已，但它无与伦比。

很多时候我们想念高三，想念的是那个奔着高考，心无旁骛一心向上的自己；很多时候我们想念高中，想念的是那段有目标也有酸楚的青春岁月。

我记得高三鸦雀无声的晚修，我们努力得赶黑板上满满的六科作业，静下心时，只能听风扇的震动声和作业本翻页的摩擦声；我记得课间围在垃圾桶旁削水果的我们，像是PK更贤惠一般比谁能把苹果皮削到最长，然后手一抖整个苹果掉进桶里；我记得体育课爱闲逛的我们，拿着复习资料装逼，实际上是溜到小学饭堂去点一堆比高中饭堂好吃的菜色，盘子还没放在桌面上就被体育老师追着跑；我记得少到班上男生打篮球只有两个替补的尴尬数量，可每次班上的男生在场上都竭尽全力，女生们在一旁自发变成热情小粉丝，卖力的加油，称霸文科第一；我记得我们在教室走廊里说不完的心事，吵不完的拌嘴和分不开的友谊······

记得的太多太多，它随着高考的离去一同住进了脑海里，住进了被称作青春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