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流淌螃蟹多

 

再见,小河,流淌过清浅和欢笑的小河。...





这是小时候的事了。

村子前,有小河流淌,深一米有余,水清沙软,蜿蜒于漠漠水田。它是村人的澡堂,妇女的洗刷池,水牛的避暑胜地,孩子们的水上乐园。一入夏,小河就终日凉沁欢腾。

打水仗,比赛憋气,摸河螺,拿毛巾当渔网捕捞小鱼虾,或跑到岸边水田里滚成泥人,然后再扑通扑通往河里跳,漾起一团一团的污黄。以上种种,我一样不落,但最喜的,还是钓螃蟹。

盛夏之际,稻熟之时,正是钓蟹好时节。

这时候的螃蟹,个大,嘴馋,喜欢瞎游荡。我们硬扛着大太阳,避开大人去钓蟹,也是嘴馋。

钓蟹的工具极其简陋,不过几根丝线。钓饵也很容易获得,或用家里吃剩的鱼骨头,或在水田里捡几个水螺,砸碎硬壳,掏出里面的肉,将其绑在丝线的一头,另一头则系在河岸的草丛中。如此做得钓钩十来只,再把钓饵往河里一扔,就静待螃蟹赴宴。

怎么知道螃蟹上钩了呢?

轻轻提动钓钩。倘或丝线被拉直,且有沉甸甸的感觉,那么说明螃蟹正吃得欢。这时要做的,就是趴在河堤,左手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收线,右手成掌,屏住呼吸,盯着水面上的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看见螃蟹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大口吃肉,其余的八只脚全在划水。

眼看它就要离开水面了,眼看它就要松钳子了,说时迟那时快,右手倏的一把抓过去,正好把它抓个严严实实。然后,悬着的心扑通落地,爬起来,把螃蟹丢进旁边的小桶,把钓钩再次丢下,扑扑身上的土。

要是赶上性子刚烈的螃蟹,不甘心被缚,拼死一搏,两只大钳子死死夹住你的手掌或手指头,死活不松。那个疼啊,比打屁股针还疼,眼泪直流!

好容易恨恨甩开了,可上面早烙下了两个深深的钳印,有时还残留着一只蟹钳。这时常会想,要是有网兜该多好。可那时网兜是稀缺物,我看着眼馋,却不曾拥有。

有时,会碰到贼螃蟹,啃着啃着猛抬头一看,咦,怎么到水面来了?诶,好好的大晴天,怎么突然有道阴影?不好!钳子松了,逃之夭夭。留你干瞪眼,心痒痒又无可奈何。

有些小伙伴眼看到手的螃蟹飞了,心一横,也跟着“扑通”一声跳到河里去。水里抓螃蟹,无异于泥里抓黄鳝,都是高难度的活,以为抓到了,兴奋地把手一举,却是一把沙子。

最难抓的,还是那些在石头缝里买了房的螃蟹。

它们把钓饵偷偷拖到家里,关起门来吃。一拉线,绷得紧紧地。稍用力,那头没动静。再用力,只听嘣一声细响,线断了。你只能望河兴叹,暗暗骂蟹,闷闷不乐吞下这个羞辱。

受不了这口气,那就顺藤摸瓜,沿着丝线轻轻下到水里,摸到它的洞穴,抄它老家。要是泥洞穴,只需死命挖,螃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要是石缝,好吧,手指进去了,手掌进不去。你能摸到它的壳,够得着毛茸茸的腿,却奈它不何。这种触手可及的感觉,真教人沮丧。

可这还不是最郁闷的。最郁闷的是,掏错了地方。有一次我伸手进去,摸到软乎乎的一样东西,以为是泥鳅,心中大喜,一把抽出来,哎呀,妈呀,居然是水蛇!吓得顺手一甩,慌忙哗啦哗啦爬上来,惊魂不定。自此,再也不敢对螃蟹进行家访了。

十来只钓钩,来回巡查,不多时便可钓上二三十只。待到动静稀少,便弃了钩,拎起小桶回家去,把螃蟹浸泡,洗净,或清煮,或炒菜,或佐粥,嚼之喳喳有声,很解馋。

可奈年光似水声,迢迢去不停。如今,不再有河水清浅,不再有水牛酣卧,也不见有洗衣的妇人和戏水的孩子。小河荒废了,河道淤塞,河水污浊,漂满水葫芦,两岸杂草丛生,枝蔓内外,抬脚难行。

我牵着大黑狗,走过小河边,心里一阵难过。

再见,小河,流淌过清浅和欢笑的小河。再见,小时候,满头的大汗和酷热。

 
生活寡淡,聊有清欢
酒窝圆脸,尚能清浅
暖调子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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