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历史馆馆长梁实秋

 

梁实秋也是自我式,这些记忆,除了他信笔而书时五脏六腑为之动容畅快,除了敬慕之人及后人如捧珍馐,有谁会真正品味并留存心底?对于外人,一个人的历史,无非是过眼云烟,顷刻乌有。...



《雅舍遗珠》、《雅舍随笔》、《雅舍小品》、《雅舍杂文》,这四本书看完了,总算了解了梁实秋老先生“雅舍全集”的概貌。

梁实秋童年喧闹于清末民初,远祖在河北,祖父来京,逐步小康,后袁世凯部下曹锟叛乱,掠夺平津,梁家未免于难,从此家道中落。好在从殷实到落魄,勤俭二字令梁实秋受益一生。

读完这几本书,文字量之巨,细节之繁盛,文学典故之多,加上阅读囫囵,闪烁在脑海的可能就几方片段,但明显感受到,这些书其实是梁实秋的个人历史。说的更形象些,是个人历史博物馆。

在这座由文字垒盖的博物馆里,大大小小、敝帚自珍的记忆,从儿童写到中年,从父母写到妻子,从求学写到初恋,从友人写到各色脚夫杂役。《雅舍遗珠》给了年轻妻子韩菁清更多笔墨,人到黄昏,所有爱恋无非化作相伴,相伴即是二人共做之事而已,这共做之事,已然无关生计奔波,只是共同绵延的爱好,比如:猫。写猫,梁实秋特有的文字动态展示里,把妻子对猫的恋爱,把自己对妻子心头好的支持、满足,对着自己这个“馆长”,生动地交代了出来。

每个作家,都自我。没有这种自我的沉浸,自己没先看到一片磅礴或婉约的胜景,别人怎么会看到,所以,作家,必须自我。

梁实秋也是自我式,这些记忆,除了他信笔而书时五脏六腑为之动容畅快,除了敬慕之人及后人如捧珍馐,有谁会真正品味并留存心底?对于外人,一个人的历史,无非是过眼云烟,顷刻乌有。

但这文字,就在这里,一本本,合上已遗忘,翻开仍然鲜明葱翠。作家,是最好的保鲜师,这世上似乎无此职业,这叫“记忆保鲜师”吧。

同时,可以看出,一个作家,是多么认真,认真地生活,认真地体察一个物件。因此,这些书虽然冠称“个人历史博物馆”,也是其人所处时代的博物馆。他写了许多与当下物质文明相结合的物件,像计程车、超级市场,写了少时对清华校园的回忆,对儿时居住在那条最深处北京胡同的印象,暮年由女儿文啬折一支挂青枣的老房枣树枝,精心放着,直到那颗长途跋涉的青枣变干瘪红枣。

当年清华校园走进去,小桥墩儿上中拴两三头驴,一旁是一大片白薯地,此外还种了许多庄稼。这些许场景,在今日,早已荡然无存。作家即使再珍视那颗青枣,也不可真正对记忆保鲜、重返。

梁实秋(1903—1987),著名散文家、学者、文学批评家、翻译家,其散文集创造了中国现代散文出版的最高纪录。这是今人对作家的介绍,他花了三十年研究、翻译莎士比亚,一个人一生能有几个三十年?梁实秋自己对这三十年的时间并不满意,他认为应该花二十年,多花的十年,怪自己懒。可他每日要写两千字,这位前辈,不应该算懒啊。

“人在没有死以前是要努力做人的。人是要去做的。做人的道理在于克己。早晨是否黎明即起,是否贪睡懒觉。事情虽小,其意义所关甚巨。这是每天生活斗争中之第一个回合。”在写马可奥勒留时,梁实秋写道。包括提及这位著名的罗马皇帝一些哲学思想时,他也给予肯定。像马可奥勒留说讲的,去海边、乡村退隐很庸俗,想获取宁静,只要退隐到自己内心,瞬间就可做到。陶渊明如果认识马可奥勒留,二人会不会互相斜睨?

细腻、幽默、体察入微,甚至絮叨,梁老先生在生活中,吝于说话,还是健谈?有人敲门,抬头询问:“没出去?”他便想,要是出去了,怎么还能为你启门,这着实是句废话。这或许是他一时情绪,不胜敲门谈天之烦累,不过,当写到白天苍蝇搅扰、夜里蚊子来袭的夏天,乐趣自现。

能横亘历史的,唯有文字真意。

2016.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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