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季｜｜（小小说)《午 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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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季

（黑龙江.双鸭山）

中午饭口时，医院对面的小吃铺里挤满了人。一对母子，从外面进来，不停地搓着手，剁着脚，一身寒气，棉袄好像都冻僵了。

他们找个空位置坐下来，对面有一个女孩，一边吃饭一边摆弄手机。老妇人，皮肤干皱着，被生活抽干了水份。年青男子，满脸胡茬子，把本来就黝黑的皮肤衬得更黑，这张脸好像有段日子没洗了。女孩对母子流露出厌恶的表情。男子伸长脖子四处瞧着，小吃铺里坐满了人，没有空位置。他带着歉意说，没地方了，只能坐这儿。女孩没搭理。男子要了一份最便宜的七块钱套餐，一碗米饭，一盘小炝菜。他们坐那等着，嘴唇干渴地蠕动。男子给老妇人和自己倒了一杯水，老妇人眼睛盯着女孩盘子里的东西仔细看着，她伸出手指，指向女孩的盘子边，姑娘，吃的这是啥？女孩被吓到了，迅速地伸过手来挡着，怕老妇人的手指忤到盘子里，也担心吐沫星子喷过来。水煮鱼，没见过啊？女孩生气了。把筷子一摔，起身走了。咋地了？这孩子咋地了？老妇人有点懵。男子说，妈，现在的年青人特着呢，咱别招惹人家。老妇人明白了，眼光黯下去，不再吱声。

七块钱的套餐端上来了。母子俩谦让着。老妇人说，你吃，我不饿。男子说，妈，你吃吧，我不饿。咋能不饿，扛了一上午的粮。妈，我中间歇气时垫吧了一口，现在吃不下。你吃吧，起大早出去，早上就没吃好，又蹬了一上午的车，哪能不饿。谦让一会儿，老妇人先动筷了，夹了两小口菜，就把盘子推给儿子。说，菜没啥滋味，不如吃我包里的馒头呢。说着从包里拿出冻硬的馒头嚼起来。儿子拗不过，就大口吃起来。老妇人眼巴巴地看着对面女孩的那盘水煮鱼，她用眼神问儿子，吃吗？儿子摇头，一会儿人家女孩回来呢，多不好！母子俩低下头，各吃各的。服务员推着车过来，涮一下，把盘子里的水煮鱼倒进了垃圾桶。等老妇人和男子看见时已经晚了。老妇人脸上的皱纹抽搐了一下。

看着儿子快吃完了。老妇人说，一会儿去给秀儿买一丫西瓜去，她最爱吃这口，今个晌午饭省下的七块钱够了。老妇人语气中带着喜悦。唉，赶上这时候，要是夏天，七块钱能买一个大西瓜。男子鼻子有点酸，妈，都是我拖累了你！这孩子，瞎说啥呢？秀儿现在躺在医院里，得了要命的病，也没个亲人在身边，咱不能看着她死呀。先前不跟咱们过日子了，也不怨她，谁让咱穷呢。老妇人眼里含了泪花，必竟一口锅里吃过饭呢！



男子撂下筷子，用袖口蹭了一下嘴巴，手向怀里掏着，几张百元钞票攥在他粗糙裂口的手上。老妇人也从包里掏出一卷钱，递给儿子。这是我这几天捡破烂挣的，都在这儿了。儿子一张张捋着，十块的、五块的、一块的，老妇人脸上有了笑，估摸这些钱够秀儿这两天在医院的花销了。嗯，差不多！男子声音带出了喜悦。

作者简介：李季，女，1970年生人，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短篇小说集《雪在山里燃烧》、散文集《沙之字》。作品曾在《儿童文学》《小说林》《岁月》《北方文学》《北极光》等刊物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