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孟之｜｜（小小说二题)《办喜事》《爱的结晶》
市纪检委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文若水的女儿结婚大操大办，办了6桌酒席，每桌10人，共60人，参加婚宴的人不能空手，就按平均每人1，000元计算，文若水至少收礼钱60，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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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 喜 事
（黑龙江.伊春）
市纪检委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文若水的女儿结婚大操大办，办了6桌酒席，每桌10人，共60人，参加婚宴的人不能空手，就按平均每人1，000元计算，文若水至少收礼钱60，000元。每桌消费按500元计，6桌花3，000元，文若水净收入57，000元。这叫顶风上。”
市纪委接到举报信立即派调查组到文若水所在单位进行调查。调查组首先找小D了解情况：“听说你是你们文局长调进来的，他还给你批了居住楼？”
小D干脆地说：“是啊，不仅这些，他还送我去进修学习了呢。”
调查组的人问 ：“那文局长的女儿结婚，你随礼没有？”
小D 说：“能不随吗？”
调查组的人说：“你很诚实。你随了多少钱？”
“20元。”
纪检委的人立马严肃起来说：“你挺幽默。”
小D没听懂，问：“啥幽默？”
“文局长把你调来，批给你住房，送你去进修。他的女儿结婚你只随20元钱的礼，你拿得出手吗？这不是幽默是什么？”
“我不会幽默，真随了20元钱的礼。”
纪检委的人严肃地说：“有人揭发文若水的女儿结婚，他大操大办，收财礼，我们找你出证言，是信得着你，你若是出假证言，要负法律责任。”
“我的确随了20元钱的礼。如果有假，我负法律责任。”
调查组的人找办公室主任取证言，问：“文若水的女儿结婚你随礼了没有？”
“随了。”
“你随了多少钱？要说实话。”
“20元。”
“看来你们是事先串联好了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串联了？”
“小D也说他随了20元钱的礼，没串联能这么巧吗？”
“我们是串联好的。”
“是谁出头串联的？”
“文局长啊。”
“很好。你如实说，文若水是怎么串联的？”
办公室主任说：“在举办婚礼的前一天，文局长召开一个中层领导干部会。他在会上说：‘明天我的女儿结婚，一些同志提出要求，想借此机会大家在一起乐呵乐呵，让我准备点下酒菜。盛情难却，我想了两天两夜，决定这么办：中午和大家一起吃顿饭，自愿参加。每人收20元的餐费，但不零碎接收任何人的财礼。月末开支由会计从工资中扣下，交给我。’就这么串联的。我参加了婚宴，月末从我的工资中扣去20元钱，这就是我的随礼钱。”
调查组的同志听了摇摇头说：“这个文若水，给我们出了个难题，这种做法，从来没遇到过，算不算违纪呢？是限制，还是提倡、默许呢？回去研究研究再说吧。”
爱的结晶
某大学教育系心理学专科辅导员赵嘉华老师坐在办公室里专心地看一封信，响起了敲门声。赵老师放下信，仍旧坐在那里，盯着门说：“请进！”
学生姗姗夹着个大《影集》笑盈盈地进来了，问：“赵老师您找我有事？”
赵老师看着《影集》，所问非所答地说“我发现你从入学那天起，手里总是不离这本《影集》。它不影响你学习吗？”
姗姗惊异地问：“老师就为这事找我？这是爱的结晶，它不但不会影响我的学习，还会激发起我的学习热情。”
赵老师笑着说：“这么说你不但有男朋友了，而且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
姗姗不好意思地说：“老师你给歪哪去了！”说着，把《影集 》打开送到老师面前说，“你看看！《影集》里夹的不是照片，是邮票！我业余爱好集邮。”
赵老师接过《影集》，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合上说：“既然是集邮册，你为什么说是爱的结晶呢？”
姗姗把《影集》贴在脸上说：“一个人，可以爱人，还可以爱钱、爱物、爱学习、爱工作、爱事业…….我爱集邮。我见到珍贵的邮票，就是做梦也想把它弄到手。日积月累，集腋成裘，积了这么一大本，所以说，这是一本爱的结晶。”
赵老师说：“看来你对爱的研究已入木三分了。”
姗姗真的以行家的口气讲起有关爱的学问来：“一个人的价值跟爱是成正比的，爱的越强烈，生活就越有意义、越有价值，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爱了，他就失去了生存的兴趣和价值。老师，您今天找我来就为《影集》的事吧？问题解决了，我该走了。”
赵老师这时才入正题地说：“我不是找你，是请你。本来是请你来帮我解决一道难题的，没成想，意外地听了你一堂关于爱的讲座。是偏得。”
姗姗说：“老师诚心想折杀我，您是我的老师，我是您的学生，您是给我授业解惑的，我怎么能给您解难题呀！”
赵老师诚心诚意地说：“我是真的向你请教。一个月前，有人用咱们班伊林生同学爸爸的名字给伊林生寄来300元钱，请你帮我找找寄钱的人。”
姗姗惊讶地说：“怎么这事您也管呀！”
赵老师无可奈何地：“伊林生求我帮他查一查。”
姗姗平静下来，不以为然地说：“汇款单上不是有汇款人的姓名和地址吗？”
赵老师解释：“汇款单上署的是伊林生爸爸的名字和地址，可是钱不是他爸爸寄的。”
姗姗故做惊讶状：“这怎么可能呢！”
赵老师继续解释：“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伊林生收到他爸爸寄来的600元钱和一封信。你看看这封信就明白了。”赵老师把他刚才自己看的那封信递给姗姗。
姗姗接过信自然自语地念起来：
林生：
你上学走的时候，能借到的钱爸都借了，才凑够了你的学费。我答应按月给你寄生活费，可是由于林业局压支，两个月没给你寄生活费了，不知你是怎么生活的？”
天保工程款才拨下来，开支了，给你寄去600元。顺便给赵老师邮点松籽、榛子去。代替我向赵老师问好。
爸爸
姗姗念完信，赵老师说：“这封信说明，上个月给伊林生寄300元钱的不是他爸爸。”
姗姗说：“那可能是他的一个亲属寄的，比如，叔叔、姑姑、姨姨什么的。”
赵老师说：“伊林生说都不是。”
姗姗问：“那能是谁寄的呢？”
赵老师步步逼紧地说：“是咱们班级的一个同学。”
姗姗反驳说：“这不可能！据我所知，咱们班级没有伊林生的亲戚。”
赵老师说：“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不一定非是亲戚不可。再说了，现在不是亲戚，将来也可以发展成亲戚嘛。”
姗姗红着脸说：“这怎么可能！八下没一撇呢。”
赵老师笑了说：“没一撇可以添上嘛。”
姗姗急忙辩解说：“老师，我说突鲁嘴了，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赵老师一本正地说：“有时候突鲁嘴露真情。李姗姗同学，经过查证核实，我有确凿的证据，钱是你寄的。”
姗姗急忙摆着双手说：“老师我可没寄钱，您不能瞎说。”
赵老师笑着说：“我说钱是你寄的，是有真凭实据的。”
姗姗伸出手：“您拿出证据我看看。”
赵老师把一张纸递到姗姗手上说：“你自己看。”
姗姗草草地扫了一眼说：“我没看懂。”
赵老师说：“这是我从邮局里复印来的给伊林生寄钱的汇款单。”
姗姗说：“这能说明什么呢？”
赵老师问：“你看看汇款单上的字像咱们班上哪个同学写的？”
姗姗说：“看不出来。”
赵老师说：“我看出来了。”
珊珊问：“谁写的？”
赵老师问：“是你写的。”
姗姗说：“你根据什么说是我写的？”
赵老师说：“咱们班上哪个学生的笔迹我不认识？怎么还需要到公安局做字迹鉴定吗？”
姗姗不好意思地说：“老师真有办法。”
赵老师说：“没有办法还敢给李姗姗当老师！这么说，钱是你寄的了？”
姗姗点点头。
赵老师说：“你做了好事又隐名埋姓，我要把你的事迹向学校领导汇报，号召全校师生向你学习。”
姗姗急切地说：“这可不行！真的老师，我求您了，千万别对外人说。”
赵老师说：“你不要再谦虚了，谦虚过分了就是虚伪。”
姗姗乞求地说：“我宁可背上虚伪的黑锅，也不准老师给我张扬出去。您必须给我保密！”
赵老师冷静下来后慢慢地问：“你这是为什么？”
姗姗说：“习惯势力不允许。”
赵老师自信地说：“我们已经进入了法治社会，法律是允许的。”
姗姗说：“有时候习惯势力比法大。老师，你想想，一个年轻的姑娘给一个不粘亲不带故的小伙子寄去300元钱，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到那时候，即使我有100张嘴巴也说不清。”
赵老师听了点了点头问：“你既然知道习惯势力如此强大，你为什么还要冒险给伊林生寄钱呢？”
姗姗说：“每次吃饭，我都发现伊林生总是最后一个去。他从来不买菜，买两个馒头就走，边走边吃。同学会餐他从来不参加，同学们说他不团结同学，性格孤僻，没人缘儿，其实他是没有钱。他家住在小兴安岭林区，经济也不景气，职工一个月才开三四百元钱，还时常压支。伊林生的爸爸一个多月没给他寄钱来，我就用他爸爸的地址和名字给他寄了300元钱，没想到被老师查出来了。”
赵老师问：“你的钱是哪来的？”
姗姗说：“我用爱的结晶换来的。”说着她打开集邮册，指着一处空地儿给赵老师看，“我把贴在这儿的那张邮票卖了。”
赵老师问：“你卖掉邮票不心疼吗？”
姗姗说：“我心疼邮票，但更疼人。”
赵老师激动地说：“你是个好学生！我答应你，替你保密！”
姗姗兴奋地说：“保密一百年！”
赵老师说：“保密一百年！”两人击了一下掌。
伊林生拿个邮包疾步来到赵老师办公室，见姗姗在这便说：“李姗姗同学也在这。老师，我爸爸给你邮的松籽、榛子取出来了。”说着，让赵老师和姗姗吃。
李姗姗说：“赵老师、伊林生同学，你们唠吧，我有事先走了。”
赵老师抓一把松籽，又抓一把榛子装在李姗姗兜里。姗姗走了。
赵老师对伊林生说：“给你邮钱的人我查出来了。”
伊林生兴奋地问：“是谁？我得好好谢谢他！”
赵老师说：“你猜猜看。”
伊林生摇摇头说：“猜不着。”
赵老师说：“是咱们班上的一个女同学。”
伊林生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猜不着。老师您告诉我吧。”
赵老师说：“李姗姗。”
伊林生一拍大腿说：“果然是她！”
赵老师问：“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伊林生马上说：“不不，我不知道。说着扭头就往外跑。”
“站住！”赵老师喊。
伊林生站住了，回过头来。赵老师向他招招手说：“回来回来！”
伊林生边往回走边问：“老师，您还有啥事？”
赵老师问：“你是不是要去找李姗姗？”
伊林生说：“是的。我去谢谢她。”
赵老师说：“不行。她不允许我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当然也包括你在内。我向她承诺，保密一百年。”
伊林生问：“为什么？”
赵老师说：“你想想，人家一个女学生平白无故地给一个大小伙子寄钱，习惯势力能容她吗？”
伊林生挠挠头说：“也是的，可是人家给我寄了那么多钱，我知道了，硬装不知道，这好吗？”
赵老师说：“现在把你也扩大进来了，就咱们三个人知道，不准告诉第四个人。”
伊林生说：“一言为定。”
赵老师说：“你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找李姗姗去。”说完走了。
不一会儿李姗姗腋下夹着集邮册进来了，问伊林生：“赵老师说，你找我？”
伊林生疾步迎上去，说：“是我请你。”
姗姗问：“今天怎么了，大家都突然对我客气起来了，都用‘请 ’字。你找我有什么事？”
伊林生说：“请你吃松籽儿。”
“刚才已经吃过了。”
伊林生说：“那是赵老师给你的，这是我给的。”说着，送松籽、榛子给李姗姗。
姗姗问：“班级有那么多同学，你为什么单单请我一个人？”
伊林生说：“你不能白吃，我求你帮我解一道难题。”
姗姗说：“我今天是怎么了，成解难题专家了。”
伊林生说：“有人冒充我爸爸。”
姗姗说：“这怎么可能？”
伊林生说：“上个月我收到用我爸爸的名字寄来的300元钱，我爸爸来信说，他上个月没寄钱给我。你说谁在冒充我爸爸？”
姗姗说：“不知道。我想冒充你爸爸的肯定是个男生。”
伊林生说：“你正说反了，是个女生。”
姗姗说：“这不可能，哪有女生冒充人家爸爸的！”
伊林生说：“我说个人，你帮我判断一下，看是不是她。”
姗姗好奇地说：“你说出来我听听。”
伊林生说：“你过来。”
姗姗走近去。
伊林生说：“再近些。”
姗姗又走近了几步，来到伊林生跟前。伊林生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里边这个人？”
姗姗厉声说：“你胡说！怎么能是我呢！我凭什么给你寄钱！”
伊林生平静地说：“赵老师告诉我的，还能错！”
姗姗生气地说：“我找赵老师去，不守信用！”
伊林生说：“你先别生气，听我说。赵老师说了，她向你承诺保密一百年。可是她不能不告诉我呀。有人寄钱解决了我的吃饭问题，我找不着寄钱的人，老师知道了，但她不告诉我，她就不对了。可是又考虑到中国的习惯势力，她说就咱们三个人知道，不准告诉第四个人，还要我保密一百年。”
正说着，赵老师进来了，问：“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姗姗说：“基本达成了共识。”
赵老师幽默地说：“有了共识，该结成战略伙伴关系了吧？”
姗姗说：“老师拿我们开心。”
赵老师指着姗姗腋下夹着的“影集”问：“你这爱的结晶是不是该换换爱的内容了？”
姗姗问：“换什么内容？”
赵老师说：“比如换成爱学习、爱物、爱人、什么的了。”
姗姗说：“不换不换！爱不能朝三暮四。”
作者简介：姜孟之 笔名： 马齿苋 。原伊春市文联主席，伊春市文学工作者协会主席、市作家协会第一届主席，中国林业文协第一届副秘书长。1979年开始发表作品。199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著有长篇小说《马齿苋苦斗记》，小说集《黄牌警告》，中篇小说集《飞龙飞飞》，散文报告文学集《绿色的摇篮》等。评论《散文的前途》获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黑龙江分会首届二等奖，《文学投入经济怀抱以后》获1993年菊花奖，小说《老跟浆汁馆》获1982年《小说林》优秀作品奖，报告文学《放下大斧也能生存》获1989年全军绿化委员会、林业部绿叶二等奖。 散文报告文学集《绿色的摇篮》等。 评论《散文的前途》获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黑龙江分会首届二等奖，《文学投入经济怀抱以后》获1993年菊花奖，小说《老跟浆汁馆》获1982年《小说林》优秀作品奖，报告文学《放下大斧也能生存》获1989年全军绿化委员会、林业部绿叶二等奖。被评为伊春市劳模、市自学成才标兵、市十大文化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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