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丛》选文】散文四篇——李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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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花

李晋


凡间红尘,总有花儿绽放。就像青白可人的葱花,浓香四溢,在味蕾深处燃烧起食欲之火。

葱在自然界,也开花,花呈白色绣球状,盛开在葱叶叶尖,由细小花蕊组成,毛绒绒的煞是可爱,采撷这样的葱花让人于心不忍,但用相机为它留下倩影却未尝不可。

广义上的葱花,实则是指葱经历阵痛后的一种状态,名字文雅,过程很壮烈——其叶部和根段被分别肢解为青绿空心管和白色实心管,它用舍生取义的气概成全了士民的健壮体魄。

葱原产自中亚地区,先人经若干次品尝后,总结了“生葱熟蒜”的定律,意思是葱生吃为宜,故深信此理的山东人常采摘肥壮修长的大葱,趁它保持着清新的原神态,洗净后蘸酱卷至面饼裹食,大葱香甜而微辣,性格很像偶尔也耍孩子脾气的温婉闺秀。在大葱长期的培养下,山东人细胞里孕育出豪爽热情的气概。而葱花的原型,多取决于南方的小香葱,它们曼妙躯体里的气息热辣而奔放,辛辣的味道注定它们要分解成葱花熟食,这证明了现实主义功用足以能够颠覆条条框框的束缚。

荤素菜肴、糕饼点心,大抵需要葱花来增味添香。就拿点心类的葱油花卷来说,离开了葱花,它的滋味和营养就会大打折扣。葱花在点心中也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以它为馅制作的葱油烧饼、“龙虎斗”烧饼在家乡颇受欢迎。特别是葱花馅中掺入细盐和砂糖而得名的“龙虎斗”烧饼,当它烤得酥黄焦脆后慢慢咀嚼,能感觉出咸甜味得到了很好的圆融,而包裹在油酥面里的葱花在炉火的环抱下,咄咄逼人的辣味已替换为浓郁的馨香,它率领谷香“大军”长驱直入占领舌尖,敏感的神经末梢迅即有了鲜爽的感觉,悠扬的香味如同气囊一样漂浮在脑海上,维系着数个时辰的美味之旅。

葱花是家园的图腾。郊野老宅,一簇簇绿盈盈的小香葱,沾染着晶莹露珠,在篱笆下迎风生长。远方的游子回乡探亲,母亲往往会做一碗葱花蛋羹为儿接风洗尘,掐几段小葱,切成葱花洒到草鸡蛋蛋液中,按比例注入清水,到土灶上蒸一碗蛋羹,浅黄色的蛋羹铺垫着点点绿意,颤巍巍的散发着热气。对游子而言,滑嫩香润的蛋羹不光只有肤浅的鲜美,值得回味的还有那久违了的幸福滋味。

葱花无需“花开花落”的轮回转换,它属于意象之花,既鲜活的存在于青葱岁月的记忆里,也静默地在尘世的某个角落绽放芳华。
姜米

李晋


姜剁成丁末状、切成细短丝,均可称“姜米”。“米”是粮食之本,安缀在“姜”的身畔,不光名字有了诗意化的表达,它的价值亦得到充分认可。

姜的辅料功用显而易见。烧肉煮鱼,有姜能去腥解膻,增味添香。有时烹制一些素菜,姜也是必不可少的妙物,打春后,青菜长成青菜苔,此刻炒青菜苔要放姜末,星星点点的姜末,逼散出青菜基因里的粉甜鲜气,让食在嘴中的青菜多了份春天的华彩。此外,另据民间说法,吃青菜苔若不佐姜末会闹肚子,是否属实?未作考证。倒是家乡小吃“烫干丝”里一定是要加姜丝的,豆腐干切丝,沸水烫化后过滤,加酱汁,撒上榨菜末、香菜段、胡萝卜丝、花生米、姜丝等一起拌食,入嘴鲜嫩柔滑,清香爽口。我认识的一位师友,嗜食干丝,且吃时都撒上大量姜丝,所问何故,他说,干丝配姜丝好比花生米配豆干,两者同嚼,皆有火腿味。

一般情况下,姜所起的作用是将自身味道过渡到其他菜品,经常“成人之美”的它也有“挑大梁”的时候,取姜酱腌,这是家常菜中的一种习见做法。我喜欢用酱姜配稀粥或泡饭食用,鹅黄色的酱姜,咸甜适度,微带辛辣,它的外观和香气,总让人想起烟雾滚滚的无边大漠,产生这样的臆想,源于姜在沙土里长久栖息的缘故。出身底层的酱姜或许摆不上台面,但曾经却有贫寒名士拿来待客,郑板桥在《板桥家书》中提到天寒冰冻的时节,用炒米和酱姜招待穷亲戚朋友,两袖清风的板桥在文尾处还自我调侃称此为“最是暖老温贫之具”。今日看来,这样的招待已颇显寒酸,但亲友们相互送上一两罐自家腌制的酱姜仍不失为交流情谊的乐事。

姜的驱寒效果源自它的辣意,俗语有“生姜还是老的辣”,意指姜生长时间越长久,辣味愈升。这句话和陈酒越放越香有异曲同工之妙,现实生活中,多以这条俗语形容擅处各类问题的老者。如果非要把姜比作老者的话,我想,它定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冷天手足生冻疮,天天坚持用姜挫擦,效果独特;胃肠胀气、消化不好的人,饭后嚼几块可开胃助食;感染了风寒感冒,喝一碗热姜汤饮用,可祛除寒邪……运用得当,姜便是小病小痛的克星。

姜是生活中的“多面手”,它在如烟的岁月里,用分解出的一粒粒营养米粒,默默地服务于人类,一如既往,始终如一。
蒜泥

李晋


植物开花成长,离不开土壤的培育和呵护。一颗珠圆玉润的蒜头,从土地起身,它的身上依附着斑斑土迹,那是大地母亲留给它的胎记。

蒜头现身伙房,厨子们不禁眉飞色舞,掰开蒜瓣,剥去它紫白的轻薄外衣,放至砧板用刀背拍碎,“当当”地把月牙般的蒜肉分解成石榴粒大小,虽离糊泥般的质态尚有差别,但称蒜泥却也不为过,有它相伴,烟火气中便生成出些许精妙滋味。

蒜头有特殊香气,烧煮鱼肉,搁上几粒,能瓦解荤腥,如用糖醋腌制食用也很可口。但蒜头天性辛辣,它的特殊香气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如化身蒜泥中和其味,则必能赢得满堂喝彩。炒生菜、西兰花、猫耳菜,需有蒜泥点缀。用蒜泥和黑胡椒、蚝油、料酒、生抽腌制排骨,包锡纸上烤箱烤制,排骨和蒜泥在高温的撮合下,相聚言欢,烘焙后置于青花瓷盘,黄灿灿的排骨冒着小气泡,蒜香伴着肉香在空气中氤氲游荡,食欲齐刷刷地爬上食客心头。拌黄瓜、蒸茄子、戳豆腐、刨凉粉,烹制这些凉拌菜,有蒜泥配合酱汁,鲜香陡增。作家梁实秋先生食用大白菜包裹饭菜前,总是先将蒜泥拌酱均匀抹在菜叶里面,有这等作料调配,梁先生不仅吃得满脸满手都是菜汁饭粒,痛快淋漓,甚至数度以此待客,皆赞不绝口。

对于北方人来说,吃火锅仰仗蒜泥佐餐,食用饺面更少不了蒜泥,在小碟香醋中撒入蒜泥,夹一只白亮的饺子蘸食,饺子皮更显劲道,荤素馅心油腻顿消。五黄六月,在凉拌面调料中配点蒜泥,加些辣椒,架起面条咀嚼,凉意中透着微辣,腹中肠胃瞬间也变得热辣起来,接着浑身冒汗——似乎身体里的毒素都都已排解出来。天气转凉,煮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面,在面条的顶盖上洒遍蒜泥,寒凉迅即被汤面的热意和辛辣的蒜泥冲散到九霄云外。

蒜头不剁成泥,最好的归途当是到泥土繁衍生息。乡谚说“葱七蒜八”,可见八月是植蒜的佳期,翻整好土地,蒜尖朝上插入土中,按期浇水施肥,不出两个月,它就能抽发出青绿的修长蒜叶,到了春季,青蒜蓬勃舒展的叶子成长为柔软的蒜薹,顶部冒出个小花苞,形似一支长柄的小号羊毫毛笔,若有清风吹来,就会在天地间自由挥写。蒜头安躺在大地的襁褓里,沐浴着阳光雨露,随四季转换身份,变着戏法满足着人们挑剔的味蕾。

蒜,入泥栖息,入菜为泥,殊途同归,终究于世间物象息息相关。蒜泥之名,质朴如斯,将大地的感恩和怀念永记于心。
米油

李晋


食用油常以滑腻厚重的面目示人。但也有个例,如调养身心的米油。

米粒分解米油,与大豆、芝麻、菜籽、花生等出油作物经历的压榨程序不同,它不以粉身碎骨的代价提炼油脂,而是用赴汤蹈火的方式实现价值的转换。

一颗饱满白亮的米粒,从稻壳的襁褓里脱颖而出,和万千颗同伴在锅中团聚,锅内为水,锅下是火,水米交融,星火撩动,米粒的躯体逐渐软化,细熬过后,谷香依托热气飘散游走,粥的表层凝结成一片莹润、浓稠的米油,松蓬的米粒蛰伏在锅底欢快地吐着水泡。

米油细腻黏稠,是人人都消费得起的滋补品,《本草纲目拾遗》云:“米油,力能实毛窍,最肥人……”有医家还拿它和人参汤媲美,人参虽贵为“百草之王”,但却易引发上火,而米油没有任何副作用,它有一份点到为止的神韵。

米油是粥的灵魂,它为粥增添了不少营养指数。作家王蒙对粥感情尤深,他认为粥有去瘟毒、补元气、舒肝养脾、安神止惊、防风败火、寡欲消心的功效,能经得住考验而永存。假使为粥进行定位的话,我想它亦符合于“淡饭”一词,淡味胜有味,只有历经弥久岁月,方能体悟个中三味。

邻居陈爹,年过古稀,是小城的名厨,大半身的掌勺生涯让他口福不浅。去年,陈爹患重病在床,平日那些美味佳肴在羸弱的肠胃面前划下了休止符,只有蕴藏米油的粥羹,给风烛般的生命延续希望的星光。

粥里的米油含量该如何知晓?前人有方法检测。幼年,陪祖母在寺庙吃腊八粥,祖母告诉我,旧时官府办粥厂,粥煮好后,地方官要例行检查,拿一根竹筷插在放粥的大圆木桶里,竹筷不倒,方准向穷人施发。遥想当年那一桶桶米油丰富的厚实米粥,帮助了多少困苦家庭渡过难关?慰藉了多少贫民的辘辘饥肠?……淳厚廉洁的父母官,身体力行地践行着林文忠公的那句名联“应视国事为家事,能尽人心即佛心”。

而今的生活,米油几不可得,快节奏的微波炉、电饭煲推进了米粥成型的速度,也挤兑了米油浮现的空间。多想某天闲暇时,能置一红泥小炉,上搁紫砂粥钵,手执芭蕉扇慢慢扇动炉膛内的文火,让钵内米粥顺其自然吐露出凝重的米油,悠悠细品上一碗,荡涤心灵的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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