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九赋

 

长歌当哭,以此纪念你的离去。...

安魂九赋

1

死亡如同一道闪电。穿越心脏
幼时的呵护,以为会永远存在
就像大地,也若天空
作为生命的一部分能量
永远丧失,宇宙的黑洞
被风吹响的惊骇刹那,蓦然之间
原来生命最重要的,就在最初
努力建造的,一颗心的瓦全
在遥远之处,独自送别这颗黯淡的星辰
我要飞往西贡,而你飞往天空。

2

起初,是你所在乎的慢慢消失。
然后,也许是你的至爱。
次第消失的这些恩福。神收回了
他荣耀的子民。那些壮丽的山河之间
悲鸣与唱颂声,瓦拉纳西参过的烈焰
平庸的人生,在日出日落里
凭借着对他人之爱,缓慢前行
这夜如此漫长忧伤。而你再也听不见
最后有一天,你将在火光里
恍然凝望爱着你的那些悲恸面容
在永恒的静默里,黑暗是无边的深邃
我们终将相会在另一次漫长的轮回
这毫无意义无从逃脱被戏耍的被侮辱的命运

3

痛苦令人,如在深渊
一尾迷失的鱼,在漆黑中下潜
痛苦如一尾鱼,失去呼吸
被清晨的渔夫搁置在早市的喧嚣
西贡的早晨,这条漫长悠久的大河
莲花生长在云雾之间,你说人生得意失落
翻手之间。
痛苦就像一个人掉进了沉默里
划浆,远去。追忆往昔。
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
我因而记得你的音容。
神就像那位渔夫,收网,离开。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4

时间剥夺走满溢的悲伤
同时也剥夺了记忆,与你。
深夜的西贡街头,明晃晃
宛如不夜城,空气被摩托车的无边
轻轻划醒。

我不曾忘却的童年
复活,翻腾,所有在回忆里的你们
作为失去的爱。远远幽歌。

不明所以,也不知去向
泄露的天机,破碎的心灵
人们依然活着。日出之后是日落
星星在天边。
天边有你们。

5

听说无常掀起一片衣角
命运拨响了低沉的钟声
当你的声音远去
我与生之世界,也远了一步
没有幽怨,那最后的惆怅
你离去后的这一边,
我仔细端详,思索着
你消失后,为什么声音
作为更深刻的能量
充满我的宇宙。我的宇宙
这个陌生喧闹的街区
一点也不值得留下片刻踪迹
荒诞的人生
蚂蚁在雨季到来前
结伴消失

6

你走后一个月
这里都是阴雨天,我也是
回头都是扑空
一场断肠酒。无常的样子
清晰了然。而你的样子
所有的瞬间。我想要保存的那些
你付出的爱。
生命消亡之后,我们的爱都化成
迷茫的雨水。在灰尘之中
永隔一江水

7

想起你的一生
我泪水涟涟。戡破这人世苦短
所弹的,都是虚妄之音。
往生的路途,幽暗荫谷。

你变成我们生命里新出现的黑洞
体验悲伤的来龙去脉
仿佛内心的天崩地裂,翻涌而上的
一条漫长江河。我知道你离去的声音
是我习得无常的一次,沉默寂灭。
要么,把心冰封,要么,追随至爱。

轮回之中,愿我能穿越迷障
早早识辨爱的真谛

8

一件非常微妙的事,中阴地带
薄寒。有人记得你的光芒
比恒星还要永恒的
一件悲伤的事,出生这一遭。
透亮,彻悟。我们不断地说再会。
被断然抽走的能量,原来我的心
是一块七巧板。而你如此重要
以至于我顿悟空寂之中
一无所有。推翻,重建
无可挽回的损伤。在裂变之中
凝视自身的死亡。

9

因你而枯萎的一部分的我
在夏天奔赴三千里。
夏天却有冰凉的雪。我帮你吹过
晚间麦田的微风。因为你不在
我们围坐时的眼泪。然而很快就会
翻过冬天十二月。
为何你没有履步这年秋天
容我一丝时间
因你而失去的,我们痛苦的夏天
残酷的每一夜。恍惚听见你
一如往常的笑言。被惊浪拍打的
所有爱着你的心脏
在无常的骇变里,都静默失声
往生者,所有轮回里的往生者
愿你们都不要回头
不曾孤单。
而依然呼吸的槛内人
槛内人,花开花落,四季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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