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的信仰——杨军美术作品展

绘画，作为一种社会阅读。文/李豫闽...

绘画，如何作为一种社会阅读？在这些看似随意，却又显得颇具心意的信封上留下的彩绘故事里，有的让人忍俊不禁，也有的温馨满满，这就是他的“隔空的信仰”吗？

两年前杨军开始用圆珠笔在信封上画画，起初在信手拈来的纸头上涂些风景和静物，逐渐地发展成在信封上对日常的记录。选择圆珠笔画图是觉得顺手、自由；选择信封作画则用意深刻，似有传递信息、图像解读的意义。

不知何时他将一枚画自己的小画《吼它一声》作为微信封面上传，那画中的男子便是人到中年的杨军，梗着脖子扯着嗓门作大吼状，真实地描述自己的遭际与感受。就像姜文在其《狗日的中年》文字所表述的，读来忍俊不禁又万般无奈。杨军的图像之说显然更有说服力。这是因为文字所能传的情、达的意是不完全的，还因出于“间接接触”的缘由，当事人要传达的情意是和当时当地的情绪状态相配合的，用文字把真实的性情记录下来，如果在异地他乡的局外人看来，所引起的反应很难合乎于特定情境中可能引起的反应。因此，将文字视为传情达意的工具就存有这样不可补救的缺陷。图像则可以弥补这种缺憾，因为图像的传导作用，直接地将此时的事象呈现出来，加之光影塑造与色彩铺设，就能准确地告诉你：吼它一声！是多么有必要！

杨军百余幅的信封画，大致出现了四、五种单位的专用信封。数量最多的是他供职的“福建省建阳市第一中学 缄”，估计他把学校总务室里库存的学校信封都画完；其次是“福建省建阳县农业利用外资办公室 缄”，这是改革开放后二十年左右，各行各业兴起招商引资的产物，闽北农业利用外资恐怕是一厢情愿的事，这样的信封或许也被他画完了；还有“福建省南平市检察院 缄”，鬼晓得他从哪弄来的这批单位信封，自然是数量有限；第四种“中华古籍出版社 缄”，更是不靠谱！好像只出现了3至4枚；画的人和物，情节与事件，都是他所经历的，而且大都是现场作画，或转身即画，有着极强的现场感，如此生动、鲜活仿如蒙太奇，在读者眼前闪烁。画中他所熟悉的、不认识的或是瞬间偶得的都在讲述杨军的日常，记录着他的生活：长期生活于闽北，偶到外地；学校、家庭、餐厅、街道、菜场、宫观、寺庙等等。这般日记式的绘画在图解一张作为社会一份子的庞大关系网，画者既是旁观人，又是当事人。

杨军善于出奇招、讲机巧，这与他的生活背景有关。杨父勋硕，1964年毕业于福建师大艺术系，长期在文化馆从事群众美术普及工作，组织与指导建阳工笔画，他把一批目不识丁的农民与社会青年培养成工笔画家，名震一时。由于工作性质使他成为多面手，油画、水墨、宣传画、漫画、版画、雕塑均能上手，且出手不凡；尤以油画棒画得洒脱自如，鲜活生动。杨勋硕善用油画棒而没有选择国、油、版、雕等大画种作为创作手段，应与条件和习性有关，同样的不按常理出牌这点在他儿子身上被遗传下来。杨军大学毕业回到建阳从教，凭着父亲攒下的人脉，一路算是顺风顺水，其性格豪爽，热情好客，且身份多重，广交朋友，既有行政官员，亦有庶民百姓，如此复杂的社会关系实为他旁观社会提供了便利。杨军与闽北的情缘从出生就注定。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画过一组杀猪与贩肉的画面，其中，《猪·人》里数个壮汉将大肥猪按倒在地，伴着猪的哀嚎与人的笨拙形成对照；《猪王》则画一头巨大的猪被刨开，摆放在案上，四仰八叉的形态有种绽放的感觉。类似16世纪佛兰德斯与彼得·勃鲁盖尔描绘的乡村主题作品，借助对事物细节的重视描绘与怪诞幻想之唐突对比，于画中创作出人世间的缩影，表现了作者的隐喻。《红篷元帅》是画的农历正月初九，“玉皇诞”闽南俗称“天公生”，这一天是天界最高神袛玉皇大帝的诞辰，天公就是大帝，是主宰天界的最高神，统领三界内外十方诸神以及人间万灵的第一神灵，代表至高无上的天。相传玉皇在腊月廿五亲自降临下界，巡视各族情况，在诞辰日下午返回天庭。是时，道教宫观内均要举行隆重的庆贺斋祭礼仪。《红篷元帅》画的是以表庆贺的祭典现场中成排板凳上架着的猪，猪身批红色斗篷。民间信俗是乡民百姓的日常，是传统文化在乡土社会的延展。显然，他是熟悉这种阵仗这种场面的，在如此熟悉的社会中，人们得到的是从心所欲而不逾规矩的自由。这和法律所保障的自由不同。规矩不是法律，规矩是“习”出来的礼俗。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言，“从俗就是从心。”换句话说，社会和个人在这里通了家。他画《红篷元帅》是在画闽北的礼俗，通过礼俗描述了自己美好的家园。

社会进步，科技发展令今日的通信方式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往昔城乡街旁的邮筒、邮箱已被拆除，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联络也因通讯的便捷而显得空洞。杨军在信封上作画的行为提示我们，信件书写、鸿雁传情实是人间情感联络的纽带，写信的人少了，但信封的功能还在，信封上的画同样可以用来传递情感。

绘画，作为一种社会的阅读。

丙申年春日于流花溪畔

杨军，祖籍莆田。1993年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油画专业；2014年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艺术硕士油画专业。现任教于福建建阳第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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