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爸爸了

 

我只是给了你一颗白头偕老的心,你却放弃了身材和美貌跟我一起造小人。...



生娃的经历毕生难忘,提笔记录的时候却发现我几乎丧失了使用文字的能力。断断续续二十多天勉强完成,却没有了记忆里的惨烈凶险。

生命是一次奇遇,愿我女儿的世界只有真善美。

去年夏天,吉雅妹妹若有所思的对我说:他要当爸爸了,平淡的语气里流露出点点的憧憬。

真好。我敷衍着吉雅妹妹。心里却想着:我也想当爸爸……

很快到了9月,女秘书怀孕了。试纸上的二道杠,我看了又看,这浅红色的两道横杠,竟然象征着一个生命,好神奇。

意外的惊喜打破了生活的平静,全家都很高兴,除了忐忑的女秘书。

那几天女秘书的情绪很不稳定,埋怨我早早的告诉了家人。

我藏起二道杠试纸,接过铲屎官儿的工作,小心的哄着女秘书。担心她饿着冻着,担心她不高兴,担心她可能出现的所有异常。



我想告诉全世界,我要当爸爸了!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可是女秘书不想过早的声张,她还没有准备好。我只好把这巨大的喜悦藏在心底,悄悄的在心里念叨着: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走在路上都会笑出声来。

七天之后,忍不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弟弟战天,隔了一天又悄悄告诉了好朋友小强。说完还像个八婆一样叮嘱他们要保密。

两个月后,女秘书情绪日渐稳定,生活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我们一起吃好吃的,一起赖在沙发上看电影,一起跟家里的二猫一狗玩耍,一起带着哐哐去撒野,一起期待小猴子出来闹天宫……

女秘书说没见过我披头散发的样子,于是光头十年的我,重新蓄起了头发给她看。

“你说小猴子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

“你说是男猴子还是女猴子呀?”

“你说小猴子会喜欢我们吗?”

……

我们的话题越来越多的围绕着小猴子。女秘书随时随地问着各种神经兮兮的问题,而我在早已确定名字的情况下,又傻逼呵呵的给小猴子起了几百个名字。

从红猴粉桃,到金矿铁锤……想起什么就叫什么,五花八门天马行空。而女秘书对于每个新名字都不假思索的笑着说:“好呀。”

然后和我一起顺着最新的思路给小猴子起一系列的名字。

起名就这样成为了我们生活中固定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时间一天天过去,女秘书的肚子一天天隆起,眨眼就过了春节进入二月。

家里的小动物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到女秘书的怀里撒娇。

这时候女秘书日渐臃肿,走路也开始摇摆,

脾气变的古怪而敏感。担心小猴子的健康、教育、生活环境……

甚至突然就让我了解送小猴子去国外上学的事情,我只好告诉她十几年后的留学政策,臣妾算不到啊。

这段时间女秘书一边埋怨我什么都不准备,一边开始疯狂的采购。

各种母婴用品一箱一箱的买,我几乎以为她要做微商了。

二月底的一天,女秘书突然告诉我还需要一个360度奶瓶刷。我仔细看了商品介绍,哭笑不得的说这分明就是个普通的瓶刷子么!

女秘书坚持就得要360度奶瓶刷,360度!并且为此念叨了两天,终于在买了包装上印着360度奶瓶刷的瓶刷子之后,心满意足了。

遗憾的是360度奶瓶刷至今也没能在奶瓶里愉快的360度旋转。

进入4月,距离预产期只有二十几天。

女秘书的作息时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凌晨3点醒,上午9点睡。就像上夜班一样,我起床她上床,我们互相亲亲抱抱,她让我吃东西我让她赶紧睡觉。

“万一小猴子不健康怎么办?”

“万一小猴子出来时发生意外怎么办?”

“万一我生不出来怎么办?”

“万一出现意外要大人还是要小孩?”

……

女秘书的焦虑达到了顶峰,经常问我她是不是得了产前抑郁症,会不会得产后抑郁症。

我一边故作轻松的回答着各种万一怎么办,一边挨个向近几年生娃的朋友了解。

小白给了我很多关于孕育分娩的科普帖子,大乖传授了我生娃秘籍:坚持信念,保持体力。事实证明这口号似的秘籍是获得最终胜利的关键。

我想不出小猴子出来会是什么样子,会带给我、我们、家里的小动物们什么样的变化。

于是,我故作镇静的等待着。

只是会在不经意间对着女秘书的大肚子一本正经的说:叫爸爸,叫爸爸,叫爸爸……我是你爸爸……

距离预产期只有一星期了,可是小猴子纹丝不动,一点征兆都没有。

“小猴子什么时候出来呀?”

“小猴子怎么还不出来呀?”

女秘书整天絮叨着小猴子快出来,还时常冲动的要去医院切开肚子把小猴子取出来。

我告诉她瓜熟才能蒂落,我们要一起等着小猴子的暗号。为了安抚女秘书的不安,我们约好如果到预产期还没动静,就去医院刨腹产。

其实我也有一点焦虑,本来以为准备好了,却发现还没准备好,事实上我已经不知道该准备什么了。

4月26日早晨,女秘书见红了,可是她说太困要先睡觉。

下午快4点才到医院,医生说胎心监测听不清楚,让吃过晚饭再测。于是我们在附近吃了饭,6点多又去急诊重新做胎心监测,结果是一切正常,让我们回家等到每五分钟阵痛时再来医院。

回了家继续跟小动物们赖着,吃好吃的、聊天、看电视,一起带着哐哐去遛狗。刚出门,女秘书说不舒服,就让她自己先回家了。

我们和二猫一狗的生活,这是最后一晚。

4月27日,预产期,早晨7点,小猴子如约发出了暗号。

刚上床睡觉的女秘书开始肚子疼。

她继续睡觉,我又检查了早就准备好的生娃包,塞进去俩充电宝以后,坐在客厅等着传说中的五分钟规律阵痛。

10点贾姐有事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肚子疼赶紧去医院,以免出现意外。

挂了电话我就叫女秘书起床去医院。下午两点多,磨磨蹭蹭到了医院,就被留下住院了。

没床位,发了个折叠床在走廊继续疼,等着五分钟规律阵痛出现。

晚上9点我回家铲屎遛哐哐。

一人一狗走在路上,手机一直抓在手里。有点担心,有点焦虑,我感慨着熟悉的生活终究要改变了。

少了女秘书的陪伴,突然有点不习惯,可能是那天没吃到女秘书的遛狗糖果吧。

临出门我告诉哐哐,爸爸和姐姐去医院生小猴子,让他看好家,别让两只傻猫捣乱。

哐哐瞪着眼睛歪头看着我关上了门。

返回医院已经是10点多,铺好元元姐姐送来的充气垫子,我坐在女秘书的床边。

看她肚子疼!看她肚子疼!!看她肚子疼!!!

过了11点,女秘书疼痛加剧,间隔也缩短了。

我靠着墙坐在地上,眼巴巴看着她蜷成一团在巴掌宽的折叠床上辗转反复,却无能为力。所能做的,只是在又一次疼痛来临时对着手表拍个照片。

直到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那传说中的五分钟规律阵痛也没来。



感谢飞行军的兄弟姐妹,十几个人陪我到凌晨,还不停的发红包安慰我这个财迷。我知道很多人第二天还要工作。

那一夜没有你们,我一定会更无助。

这个全国著名的越野组织,连续几天的话题从生娃娃、换尿布,到坐月子、下奶……

尽管我和多数人素昧平生,可是哥们的心里真的暖暖的。

有兄弟,生娃也踏实。

4月28日,上午10点。

女秘书弓着腰,小脸煞白半躺在折叠床上,不想吃也不想喝。

继续疼着。

我借来轮椅推她去做B超,横位且绕颈一周。

安置好女秘书,我拿着B超结果去找主治医生,看看能不能刨腹产。医生说这种情况顺产没问题,就把我打发了。

11点多,我陪着女秘书进了待产室,总算有个正式的床可以躺了。

12点,女秘书脸色由白转红,疼的哇哇直叫。护士进来让女秘书别叫,说容易让胎儿窒息还浪费体力。

13点半,护士检查说开了一指尖。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知道护士所谓的一指尖是多大,可明显跟十指全开还有很大的距离。已经疼了整整三十个小时了,心里不由自主的着急,却无能为力。

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鼓励女秘书。

快到15点,女秘书脸色又转为彤红,说羊水好像破了,我赶紧跑出去找护士。

护士检查以后说羊水没破,只是流出来一股血,但是已经开到三指了。

这消息让我俩精神一振,不光是看到了希望,还因为医生说开三指就可以用缓解疼痛的导乐了。

趁着有了进展,赶紧哄着女秘书喝了半碗粥。

虽然使用了导乐,可是女秘书的疼痛比之前更猛烈了。

疼起来的时候她控制不住的大叫,满头大汗眼泪汪汪。

趁着疼痛的间隙,女秘书一边可怜巴巴的对我说:“求求你了,我受不了!给我刨吧……我不生了!给我刨吧…… ”一边使劲的推我,让我去找医生做刨腹产。

我的心,如刀绞。

疼痛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女秘书不再配合护士做检查。别人几分钟就能完成的胎心监测,护士要跟她奋斗好久才能搞定。

护士的耐心终于被失去理智的女秘书磨没了。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受不了就去找医生刨吧。”护士没好气的对我们说。

护士的气话就像溺水人的救命稻草,给了女秘书新的希望。

“快去找医生,我刨呀,我刨呀!”女秘书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使劲的推我。

我犹犹豫豫的挪到护士站,再次和护士确认到底能不能顺产,还需要多久。得到的答复是顺产没问题,时间不一定。

我,进退两难。

前几天女秘书一直担心受二茬罪,这已经疼了三十多个小时,现在切一刀之前的苦就真的白受了。

继续等,又不知道还需要痛苦多久。

下楼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连着抽了两根烟。

我给岳父岳母分别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他们的意见都是刨。至于我爸妈,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支持刨。

我多想有一位老人能斩钉截铁的说继续坚持,一定能顺产!

可是,没有。

脑子一片空白的又抽了两根烟,我回到了待产室。

女秘书是我的,小猴子是我的,这个决定我必须做,无法逃避。

“医生说你这个情况不用刨,再有一会儿就生出来了。”

看着女秘书满怀希望的眼睛,我撒谎了。这是近二十年我第一次撒谎,居然是对我最最亲近的人。

“你骗人,你根本就没去找医生!”女秘书瞬间就拆穿了我自以为诚恳的谎言。

“啊…啊…”又一阵疼痛袭来,女秘书顾不上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掐着我的胳膊对抗疼痛,我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却依然,无能为力。

我靠,小猴子你快出来吧。莫名其妙的,我有点怨恨小猴子。

煎熬到17点半,开了六指,女秘书被送进产房。

我们在产房外焦急的等待。不知是因为不用面对女秘书的痛苦,还是进了产房有了希望,我心里比之前踏实了许多。

19点半,我正在劝说同样担心了一整天的老人回家等消息。

“笑笑家属…”

产房门一开,出来个抱着包裹的护士直奔电梯间去了。

“我是我是。”我嘴里喊着赶紧追到电梯间。

“我…我…我媳妇儿呢?”

“顺产,女孩儿,产妇一会儿就出来。你先跟我下楼签字。”

护士程式化的说着,打开了包裹。

只见一张通红的小脸,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稀疏的头发贴在头上,啊…啊…的哭喊着。

这就是小猴子么?我看着她,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到了楼下的办公室,在护士的引导下浑浑噩噩的签了很多次名字,我回到产房门口继续等女秘书。

20点刚过,产房的门再次打开,走廊里一张床缓缓推出。

我冲进走廊,看见床上躺着的人连头脸都被盖着,当时腿就软了。我的印象里只有死人才这么盖着脸。

没等说话,护士就掀开盖在脸上的单子,露出了女秘书的脸。

“我没事儿。”

女秘书虚弱的笑着,平静的说,红红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我吻着她的额,泪水却不明所以的流。

我只是给了你一颗白头偕老的心,你却放弃了身材和美貌跟我一起造小人。

推开护士,我小心的推着女秘书去了病房。

4月29日,零点。

护士把小猴子送到了病房。

“我们是不是还要给她喂奶?”一顿交待过后,我怯怯的问护士。

“当然得喂奶啦,还得换尿布!她一哭,不是饿了就是拉尿了,先检查尿布,再喂奶。”护士不放心的又是一通交待转身走了。

我们并肩坐在床边,就着窗外洒落的灯光,静静的看着睡梦中的小人人。

“这就是我们的小猴子么?”

“对呀。”

“这是我们的女儿么?”

“对呀!”

“我真的当爸爸了么?”

“对呀……”

我当爸爸了,我真的当爸爸了!从此我的心里又多了一片柔软。



坚强勇敢的女秘书战胜了大boss,这场不能存档的大型养成游戏正式开始,我们一起过关闯将打boss!

我想这就是世间最浪漫的事。不惊天地,不泣鬼神,彼此因你我才美好。

为了纪念这充满疼痛的36小时,我给小猴子起了个复古的名字,叫三十六。



为了减少我们的压力,没让我妈亲临现场指导生产,谢谢老妈,委屈您了。

感谢所有关心我们的朋友,谢谢你们!

特别声明:女秘书就是我持证上岗的媳妇儿。本人有一颗左拥右抱的心却不具备游走在几个女人间的智商,只好把媳妇当小三宠了。从此云淡风轻,吃嘛嘛香。只是苦了身兼数职的女秘书。

凭我泡妞二十年的经验,真把媳妇当媳妇,你就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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