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友牛粪

【微阅读】年轻人，快给明天烧个纸吧

文/曾琴文好友小家碧玉一枚，是个好脾气的主，柔柔弱弱得一个眼神过去把人都能看化。我私心里特别喜欢这个女孩子...

文/曾琴文

好友小家碧玉一枚，是个好脾气的主，柔柔弱弱得一个眼神过去把人都能看化。我私心里特别喜欢这个女孩子，用个矫情的词大概就是这是个向美而生的姑娘吧。这么美好的姑娘怎么会缺少追求者呢？事实上追求者如弱水三千，姑娘只取一瓢饮，且甘之如饴。而有幸被姑娘这朵鲜花插上的牛粪君阳光俊朗，气质上佳，总之条件优越是坨好牛粪。

把好友托付给这厮我们都深感欣慰，这二人从高中起就顶着家长老师的压力一路风风雨雨走来也是志比金坚，即使此后大学相距甚远靠着两人省的生活费也保证了一个月见上一面，中间虽有过争执冷战，但用情之深却是我们都看在眼里的。甚至所有人都觉得以后会理所当然参加这两人的婚宴时，某天姑娘打电话落寞地告诉我她和牛粪君已经达成协议友好分手。我甚至还来不及诧异，姑娘却只丢下了句：“他仿佛哪里变过，我却一时说不上来。”

起初我嫌弃姑娘的理由过于矫情苍白，是不是她自己患得患失犯了公主病。后来我才会想起更早她告诉我的某个细节：此君的妈妈怀了二胎，姑娘兴致勃勃问他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他理直气壮地回了句，当然是妹妹啊，弟弟要抢家产多麻烦啊。

我也曾以为这是个玩笑，如今再想想却惊起一身冷汗。姑娘说她不懂，她明明和他一起成长，为什么他还是逐渐迷失在她的念想里。我也没想通，只是这么一想，我身边的所有人，又何尝不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里，逐渐变成了顶着熟悉名字躯壳的另一个陌生人。

这让我又想起另一个玩了许多年的好友，我们曾经嘲笑她就是一朵圣母白莲花。好友从小受到的家教就是以良善对待所有人，人缘极佳好评颇高。她是一个极纯真而不伪善的玉人儿，只要力所能及就会帮助任何一个弱者和生命。有次我们同游大同时，她目睹了小偷偷窃手机的全过程，立马挺身而出指认小偷的行径，结局是失主没有感谢，我们还差点被小偷报复。我们责怪好友什么闲事都管死心眼，好友只是笑笑此后仍然我行我素。虽然我们会嘲笑她多管闲事，却欣慰想起她时心里总是暖洋洋的。只不过前段时间再见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从小乞儿身边经过了，我不禁调笑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铁石心肠了。好友摇摇头，说：“我以前总想着不管别人怎么做我也会坚持自己的好心的，后来发现好心总要有代价的。”腔调有一丝悲怆，记忆里的小姑娘还是一去不复返了。

年轻人，你有过怎样有趣的过往呢？在你十几岁的时候，你是渴望拔剑而出征战自己的王国还是幻想着邂逅鲜衣怒马的少年呢？你告诉自己，你不会向这个世界发去谄媚的信号，你没有媚俗的天赋自然不会卑躬屈膝。你宁愿衣着褴褛也不会跟命运妥协，你宁愿放逐流浪也不想踏上不归路。后来我们发现那些终究是天平的倾斜一端，随着时间增重，砝码也终于倾向了现实。

这世界始终是倾斜的，它仿佛从未公平过。我们拥有的都是幸运，失去的终究是人生呐。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动过笔，勿论小说，甚至一篇杂文都没写过。我私心以为这是文人该有的操守。既然已经无心写作，又何必违背自己的意愿写些不好看的东西呢？这心态就像爆肥的小姑娘把曾经挚爱的衣裳全都压了箱底，不是不想念只是没有资格。

我陷入了无边的痛苦，我也曾幻想过我拿起正义的法槌惩恶扬善的场景，画面里穿着法官袍的我应该很炫酷。可是后来当我接触到最真实的法律人以及基层法院时，我看到的让我陷入了惶恐不安。我面对的不是一个与时代相辅相成的律法社会，而是中国十几亿人口的充斥着人情权钱的复杂现实。发小说他相信我可以改变游戏法则，我无力辩驳，却想起早些年看过的话——

肮脏的政治家的儿子也会成为肮脏的政治家，收受红包扭曲正义的检察官的孙子也会成为收受红包扭曲正义的检察官。

我不是深受制度侵害的弱者，也不是立志造时势的强者。我认怂。

我们都不是，我们就终究只能一步一步走向我们最憎恶的那类人。前几天我兴致十足地回顾了《甄嬛传》最后一集，本来就命不长久的皇上被甄嬛连着补刀最终死不瞑目，甄嬛立在床前寥寥地说了一句：“四郎，当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果郡王，这一切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从前始终觉得有些可笑，一句话便可以改变人的一生么？如今却是细思极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句话，一个人，一个虚妄的理由，就推着我们走上了从没考虑过的道路。

我始终有点不甘心，我问他们：我们可以不变么？幼稚地直率地存活着不也是一种乐趣。没有人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我们的贪欲念想也是把我们推入火坑的凶手呐，我们明知道不可回头，知道违背最初的理想，也就这么决绝地走向了明天。

老男孩有句歌词：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的模样。这句话曾经激得我爸落了泪。这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个大肚便便养尊处优的中年男男人，穿着西装梳着三七头。二十多年前的一寸照片上他干瘦黝黑眼里稚气尚存，我想我明白他为什么落了泪。

可是你别急，我们终于还是会成为我们讨厌的样子。年轻朝气的男孩子最终会脱掉跑鞋学会抿嘴微笑，叉腰大笑的女汉子会穿着磨脚的高跟鞋化上浓妆，天真烂漫的滥好人会嫌弃那些近身的脏乞丐......慢慢来，趁着这功夫快给明天烧个纸吧，就当是祭奠死掉的纯真死掉的情怀。

只是我曾以为那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选题，却原来就是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