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青年说  辩论:此处非赛场,此处即江湖

 

也许某一天,当他们脱下正装,离开辩位,在网络中发表了什么惊奇言论时,你不过觉得——他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在1995年南大队拿下国际大专辩论赛世界冠军的第十一年,在《奇葩说》带领“辩论”这种有些“过时”的脑力运动回归大众视野的第二年:

在南大,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依旧同以前一代又一代的南大辩论人一样,在每一个深夜的MB、在教休、在食堂、甚至在中国银行和某一盏南大昏暗的路灯下,和队友探讨着立论,不厌其烦地磨着质询,一遍又一遍,一晚又一晚,一代又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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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不打,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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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到校辩队成员的时候,他们刚结束了一场与浙江大学激烈的表演赛——辩题是“网红经济是未来趋势还是昙花一现?”。

走下了辩论场,脱下了正装,你方才可以看见“辩论”真正的神奇之处——除了场上的火花四射,这里更像是现实中的江湖武林:

场上双方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然而卸甲撤战,在每学期都有的这样一次与友校的切磋中,他们在“敌场”,结交珍贵的“朋友”。

此处非赛场,此处即江湖。



校辩队有一句流传数代的经典宣传:“辩论场犹如婚姻介绍所,加入辩队是快速脱单的一种方式。”

这里不仅速配爱情,还速配友谊:

战场的帷幕卸下,对手的身份随之褪去,曾经争锋相对的人,成为亲密的朋友、惺惺相惜的对手;而并肩作战的辩友,很多原本就是形影不离的挚友,与热恋中的情侣。

古有“以文会友”“以酒会友”“以武会友”,他们,“以辩论会友”。曾经站在你对立面的“对方辩友”,很有可能下场比赛就变成了与你并肩作战的亲密伙伴。

于他们而言,辩论,是“不打,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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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一小时,十年功,多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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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
黄执中曾经说过——“辩论圈的人都是疯子。”

他们的确都是疯狂的人,可以为了立论讨论到凌晨,熬通宵地改一辩稿,攻辩手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和队友磨着质询,忘记睡觉、吃饭——就像修炼至上武学的江湖中人,不疯魔不成活。

这就是每一场精彩绝伦、妙语连珠的比赛后观众所没有看到过的真实的“辩论场”,那些够我们回味好几个晚上的“一小时”,那层出不穷的金句、段子,和藏巧于拙的论辩技巧,在场下可能都要付出十倍以上的努力。

结束“南浙赛”的第二天,我们再见到了昨晚的辩手,在观众们都还在回味着昨晚的那场比赛时,他们却没有时间流连,已早早开始准备下一场比赛了。“南浙”友谊赛的最佳风度辩手陈嘉羽说:“下一战不同于这次的表演赛,压力也不同。”

每一学期,校队的辩手们不仅需要和清华、浙大等友校打像这样的表演赛,更需要代表南大参加各种各样的正式邀请赛,那是不同于表演赛的另一种压力。

但无论是哪种比赛,付出的努力却是相同的。

陈嘉羽不同意“表演赛比正式比赛轻松”这样的说法,她说:“表演赛也并不像大家想象中的轻松,只是在准备的时候表演的成分会更多一些,但实际上这并不简单。因为我们是以南大的名义去打,所以压力也很大不敢让自己懈怠。”

(现场的四位南大辩手)
匠人


看似简单的辩论背后,其实有很多“精细活”。

每一个辩手都是一位艺术家,他们不仅要对自己方的论点精雕细琢,修筑起铜墙铁壁以保全江山,还要懂得如何在场上演绎得鲜活生动,挑拨观众与评审团愉悦的神经。

“立论”,是赛场前的大戏,“下定义”“找标准”“衡利弊“,一层一层的修炼打磨都必不可少。在诠释关键词时需要分外小心,不仅要坚定捍卫我方立场,也要为对方留有余地,使得辩论的层面一致,交锋更加精彩。

“南浙赛”的四辩孙泽维就回忆起了两年前的“长三角八校辩论赛”:“当时的辩题是,‘当今青年,责任还是能力更重要。’所谓辩题,本质上就是「留白」的艺术,因为语言的抽象性,无论正反两方,都没有绝对的正确或错误,只有在某些情况下的局部适用,因而辩论场上往往是,一字一战场,一念一天地。青年、责任、能力,这些问题都有非常大的诠释空间,本身就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准备起来就需要格外投入心思。”

抖机灵与反应快,是赛场上的必杀技,一招一式的精巧运用都可以把对手杀得节节败退,听得观众拍手称绝。但是,机灵要抖得睿智而不失去体面,反映要快得刚好而不至于急切。进中有退,亦攻亦守,辩论场上刀光剑影舞动的精彩程度,不亚于一场百年武林大会。
百晓生
对辩手而言,遭遇陌生领域的辩题完全就是家常便饭。

不是所有的辩题都像“网红经济是未来趋势还是昙花一现?”“爱是克制还是放肆?”“爱情应不应该将就?”“和非现实人物恋爱算不算爱情?”这样可以在准备时人生体验与吐槽段子信手拈来。

更有——“营业税改增值税政策对小微企业影响大不大?”“城市公共交通收费应不应该高于成本?”“善治优于良法/良法优于善治?”等等充满了陌生名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陌生领域政策辩。

为了打政策辩,啃下大篇大篇的专业学术论文,钻研完各种枯燥苦涩的政策文件,拜访相关领域的学者专家,这些都是一个专业辩手的必修课。



(比赛输赢事小,眼神犀利为大!)
不光是政策辩,价值型辩题同样具有“可钻研之处”。

三辩曲艺就给我们举例道:“这次为了论证网红经济的发展,一开始我们就想用点经济学的理论来论证,然而我是学化学的啊!长尾效应是什么东西啊!A股是什么啊!为什么这些经济学名词的定义都是辣么长辣么长的一句话,断句都好费劲……”

打辩论就是这样,看似简单的题目,背后却有诸多玄机,辩题中的相关术语越多,需要挖掘的东西就越多。他们也就在这一次一次的挖掘中,打开一个又一个新世界的结界,成长为这片江湖中无所不知的百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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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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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议
辩论发展已有多年,却仍不免要遭受一些非议:有人认为打辩论赛就是强词夺理或者钻牛角尖;也有人质疑,为了辩论比赛而临时搜集的资料和素材难以转化为知识。

那么,辩论的意义何在?

不仅是旁观者,这也是每一个辩手苦苦思考的问题。

陈嘉羽说:“曾经有人问过我,是不是选择了辩论就牺牲了很多学习的时间,而我恰恰觉得恰恰相反——进了辩队后,我更喜欢学习,也更期待能够提升我的逻辑、深度、知识和眼界的学习,我学会了全身心地投入一些不同的事情,同时也收获了不同的感受,打的比赛越多,我觉得自己获得独立思考的机会就越多,自己的能力也会越强。”

(一辩 陈嘉羽)
“观点”


至于辩论的意义,曲艺和我们提到了“观点”:“很多人特别讨厌辩论,觉得‘我的观点不应该被说服被改变’, ‘我不想在场上说违背我观点的话’等等。但其实,辩论给我最大的改变和收获,就是让我懂得了,什么才配叫做‘观点’。”

辩手在打辩论时,往往会抽中他们其实并不认同的论点。作为辩手,也会心中嘀咕:“唉,我真的不赞同它!”

但是却是这种将你逼到了一个原先不认同立场的遭遇,让众多辩手看到了另一面的风光。

曲艺说:“辩论给了我一个更广的视角。”

孙泽维说:“辩论让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多了一层维度,学会站在少数派的立场上思考。”

在准备一个与自己原来立场相悖的辩论立场的时候,辩手开始看不同人的观点,听不同人的讲述,被迫的去接触并且思考一些他们之前从来没想过的观点,去体会到这些观点背后的认知和缘由。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可以充当富翁、平民、专家、学生、父母、子女,可以“将见识或传统或激进的各种价值观,将接触到这个世界几千几万种奇奇怪怪的排列组合”。于是,看待世界,会比普通人,多一层理解。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曲艺)才突然深刻的意识到,从前自己面对一个双面的命题,固执的坚守一个观点的时候,是多么的片面,之前的所谓‘观点’其实都不值得被称为’观点’。”

孙泽维说有一句话他很喜欢,大意是:“作为辩手,就是要把自己的立场从左到右在政治光谱上过一遍。这样的智力游戏,让我受益匪浅。”

(三辩 曲艺)
纵观当下,我们不得不承认,走出校园,在繁忙、浮躁、快速的社会生活中,需要高智力投入、高精力付出,需要静下心来思考问题的辩论已经成为了一门“冷门”的语言逻辑艺术,似乎有了些“高处不胜寒”的味道。

但当跳出赛场,我们却发现:对自己刻板印象的勇敢颠覆,站在少数派人立场上的理性思考,正是我们不断呼吁的。

生活,原来处处皆辩论。
牵绊
还是那句话,黄执中曾说——“辩论圈的人都是疯子,只有退出了这个圈子,才得以变回正常人。”

但是走入了这个“坑”,却没有人舍得退出。

对于所有辩手而言,辩论不仅给他们带来了包容心态与体会到世界本身的复杂性的谦虚姿态,更重要的是“牵绊”——辩论给他们带来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孙泽维引用了武汉大学周玄毅前辈的一段话回答我们:“一群人在一起,极其认真地,在高度对抗性的环境里,做一件并无功利,同时又极其考验智商情商价值观以及人品的事情,是最能让人交上真朋友的。认真想一想,除了大学里的辩论队,几乎没有哪个地方同时具备这几个条件。”



(四辩 孙泽维)
也许某一天,当他们脱下正装,离开辩位,在网络中发表了什么惊奇言论时,你不过觉得——他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然而,在这个并非非黑即白的世界里,在这个舆论被自媒体们带着飞奔,一天可以反转个上百回的年代里,这样一群人,能够摆脱世俗的偏见,甩掉科技的桎梏,围坐在一起耍耍嘴皮子,用缜密逻辑刷新看客三观,用连珠妙语闲话理想人生,听得台下的同学们纷纷拍手称绝五体投地。

这,才是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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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送正文之后,要给大家分享一个小小的惊喜~


这是新栏目—— 『南大青年说』的第一次推送,我们致力于为你们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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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大青年 --
采访 / 郭向洁 张喆 黄梅
文 / 郭向洁 张喆 吴佳妮
图 / 受访者提供
部分参考“南京大学辩论协会”相关推送
美编 / 任思婧
责编 / 李芷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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