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焦虑的,是人性的恶。

 

其实少想一点比较幸福。...





菲菲姐是我女神。

不因为她娶到了我校报记者团小学妹的大众男神侯文强学长,不因为她有实力,不因为她年长我些许,早几年踏进那个行业,至今仍旧坚持奋战在一线,经历种种辛苦而未忘初衷。

只是因为,她本事那么厉害,脾气却那么和气。

嗯,厉害。做记者可能不是最难但一定是最困扰记者的事情,就是找料。找料就是找选题,找素材,“没事找事”。我们往往大街小巷深扒细扫,网站论坛焦头烂额而不得一料,菲菲姐却能一天找到四五个素材,然后“犯懒”地挑挑拣拣,选其中有价值的二三事一一联系。用她自己的话说,早晨被爆料的电话叫醒,然后看到潜伏的某群里一条线索,通讯员一条线索,上网找找,又有可做的稿子。天啊……普天之下,莫不是她能写的话题。

说神了。在我们这些菜鸟眼里,就是这么神。现在想来,哪一个线索也是日积月累,于平淡之中见惊奇。但是在当时,只羡慕她写不完的料。数量有,质量呢?我在报社那两年,拿过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她基本就是拿第一第一第二第一第一。



怀孕时的菲菲姐,采访回来能在桌子前面面对着电脑,坐着睡着。
直到她怀孕了,力有未逮,采访完了回到单位困顿地坐着睡着。楠哥啊宋佳啊李静啊娜姐啊姜宁啊我啊什么的才会插空拿个第一。

厉害至此。

对,和气。当一个人不够厉害成神的时候,你没法感受到这是多么美好的品质。但是菲菲姐,一边跑来跑去,月月拿着第一,一边又笑眯眯又温和地像个姐姐样子,一点点架子都没。

就会忍不住想要亲近。

没想到,亲近菲菲姐的代价匪浅。我第一天跟她一起出去,就是四个活儿。

……四个活儿。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给我说都有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事儿,“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你要是有空,咱就一起去。”一天没题目的焦虑都荡然无存,跟女神,有活混。我满眼星星期待,踌躇满志。然后我们就忙忙活活东奔西跑,一直到下午一点半,才吃上那天的第一顿饭。我都要饿慌了,她反而非常习惯。若无其事说,“吃完了咱们去趟开发区,找下一家。”

能怂吗,决不能怂。就这么一天颠儿下来,计步器也就显示着区区两万五千步。那天,编辑在编后总结还表扬了我俩,看得心里一阵踏实干活之后的熨帖喜悦。

后来我总结,每次和菲菲姐一起出门都会走到脚软,她撑伞我出汗一路狂奔到一点半。饿到傻逼才吃午饭。于是我勉励自己,第一都是这样炼成的。自古汉子不吃饭,从来弱女赛猛男。我长得这么胖大糙,猛就猛了,可是这个纤细柔软坚定又有力量的姑娘,怎么能够比我还猛呢。

再后来,事实证明,菲菲姐确实不猛。我们走那么多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一个路痴遇到了另一个路痴 ——两个路痴。于是常常出现我问,咱今儿是去哪儿?菲菲姐说,不知道,咱俩找找看。于是我们就莫名其妙地翻过了一座山,又莫名其妙地越过一条河,我想问师父前面村子叫什么,菲菲姐说悟空你先别想这么多,我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有次寻找一处非法挖沙建筑的现场,我俩在一个异常陡峭的坡上翻上爬下。好像前面就有大坑和铲车了,可是眼前一大片沟沟壑壑。当我想犹豫问一句怎么办的时候,菲菲姐早就撸起了裤腿子连滚带爬开路去了。于是我也提心吊胆地连滚带爬,一步一深浅。然后就看到前面开路的菲菲姐踩进了臭气熏天的化粪池,一边感慨运气太差一边拼命用身上唯一的纸巾悼祭她刚买不久的小白鞋。……现在想来,太喜庆了。当时,尽是哭笑不得。
菲菲姐的小白鞋
不过我们从来不觉得辛酸。那种有事情可以做且正在做有意义的事请的感觉,鼓得我俩浑身是劲儿。不知疲倦没黑没白。坐着长长的公交去小沙埠的时候,她就会给我讲讲她实习时候的事儿。她怎么入行,怎么一步一步,一天一天。

菲菲姐本科学动画,不是所谓科班。第一次去报社面试,老总不要她。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不需要解释,不要就是不要。她委屈,还带着点不甘心。本来投个简历只是毕了业有枣没枣随便搂一杆子,这一下啊,她就忽然脑子一热,燃起了当记者的热情。今日潍坊不要,那就投今日青岛,“总得有一家要我的吧?”结果一进门,蒙了。面试的人还是同一位老总。巧合之外,老总总算看到她的韧劲儿,也就给了个机会。后来,集训没有份,学习没机会,她急得跑去问。老总一句话:“你知道什么是新闻吗?”那时候本来对新闻就没什么理解,憋着半天说不出什么来,她就想掉眼泪。老总哈哈笑,你啊,不适合做新闻,脸皮儿太薄。确实,一个搞动画的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灰头土脸的记者。

报社不养闲人,能就上,不行就走。当时的鲁超国老师,对她特耐心,颇多指教点拨。一点一点,总算跟着鲁老师入了行。后来终于出徒,得感激彭东老师。

当时,彭东老师力排众议,给了整整两个版面来做菲菲姐采访回来的焦点人物。大部分人只看到了那人性格的讨喜和讨厌之处,菲菲姐写出了她的家人和背后的无奈。那次稿子,边写边哭,边写边哭。



等到为了跟猴哥的爱情调到烟台站,菲菲姐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名记了。到烟台,没事,那就再从头。我们去采访含冤十几年的老先生,采访深夜四处惊跑的老赖,在凌晨四点的烟台街头哈着冷气,看老少爷们骨肉亲情为自家那几万大钱翻脸撕逼。

天亮以后我俩就去喝完肯德基早餐的粥,热乎乎地等着整版发出来。

等到七宝出生,菲菲姐就有点儿抑郁了。本来一天能跑八个地方的人,现在80多天都闷在家里,她实在很难习惯。那些从前见过的种种不幸忽然涌到眼前,在家抱着孩子的时候,菲菲姐会担心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蒙面歹徒,会担心煤气忽然爆炸,会担心出门迎面被车撞到。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实在难相信。这可是菲菲姐啊,从不畏惧的菲菲姐啊。

原来有时候人无所畏惧,是因为没有牵绊。



后来,菲菲姐还是回到了新闻单位,我真替她高兴。我俩都是不爱八卦的人,极其偶尔能够出来的时候,我们聊的尽是新闻啊社会啊新书啊哲学啊,话题将结束时,我忽然意识到,酣畅的两个小时里,竟然一句议论是非的废话也没。

“我最焦虑的,是人性的恶。”她说这样的话出来时,我们两个也都能亲切自然,不会显露出在人前装逼或者说一半意识到不妥的尴尬。她为那些错误的舆论导向而焦虑,对一切自以为是和逐利敬而远之,对想要探究的问题寻根究底。

女神当然不是圣母,我们也需要在生活中,在别人面前,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不能也不会显得装腔作势。可是,你总也需要这样一个人,说说最近读的书,看的电影,想的问题,形而上一会儿。

什么样的引导才是没有问题的呢?什么样的心态才可以公正?我不知道,我俩也没少聊。不过,前几天听到大师的一句话,或许可以解决我和女神的疑惑。有时候,你的困惑和坚持,追寻和质疑,是为了什么,能得到什么?

其实不必有那些什么,真相本身,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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