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辛贵强：老戏（外一篇）

辛贵强，网名太行风，山西省作协会员。辛贵强，网名太行风，山西省作协会员。从1970年至2012年退休，先后从事民办教师、报纸编辑、县委办与新闻办文字工作，曾获市级五一劳动模范表彰，被市工会文记一等功。目前休闲在家，煮字疗饥。著有散文集...

文/辛贵强

被称为“老戏”的上党梆子，在南太行深山里回旋了几百年，渐成颓势，幻化成晚来一支胡琴的独吟。他的手法有点艰涩，高音总差着半个音，听的人不由就挺脖子帮他往上顶，可总不能帮他顶到位。他却浑然不知，手捉弓弦，一拽一送醉心地拉着不成调的老戏曲牌。

门外传来踢拖、踢拖的脚步声，像快没电了的电子钟。不用看，晚来就知道是老宽叔来了。“老戏”这种地方剧的过时之音，村里的年轻人都不喜欢，他们喜欢追星。如今，他们前脚后脚都打工走了，好多人家举家迁走。留在村里的，就一些半死不活的老茬人了。好在，晚来还有老宽叔这么个忠实的听众，每晚准时到来，提一个小板凳靠门坐下，阖上眼静静抽烟，静静听他拉老戏。只到晚来尽兴，收了胡琴，他才费力站起身，像只快散架的风箱，哧呼哧呼喘着气，萎顿着身腰踢拖踢拖而去。

这晚，月光亮堂堂照着，老宽叔却没来。晚来独自拉着胡琴，突然觉得心神不宁。他放下胡琴，到门前去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扑踏踏跑来，哭着对他说：“我爷爷走了。他让我告诉你，再给他拉一段老戏，送他往西去。”

晚来愣住，良倾方醒，翻身进屋，操起了胡琴。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得心应手，琴声婉转流畅，音质清亮圆润，高音的地方顺顺当当便上去了。晚来终于拉曲成调。

忽然，“咯嘣”一声，琴弦断了。

晚来泪如雨下。



雪人

文/辛贵强

我被一尊雪人绑架了。它在雪霁后并不炽烈的阳光照射下渐渐消融坍塌的影像，时不时跑到我脑子里来捣乱。它在倒下的瞬间，歪着残缺不全的嘴，用机器人一样的高分贝童音嚷道：庄子曰，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夜里的睡梦中，它也来捣乱：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雪人是我与小孙子在今年第一场雪时打造的。先堆起身子，接着又削又雕，仔细整出头脸和眼鼻口耳。完了，还给它戴了一顶高筒式大礼帽。它获得了生命，也有了洋洋得意的表情。当时，光忙活着如何使它诞生，却疏忽了它既然获得了生命，就会有生命的终结。于是麻烦来了，雪人得空就来对我嚷嚷方生方死、方生方死。

我想我应该超度这尊雪人，让它的灵魂得到安宁，从此不来打扰我。和尚自然不好找，那就由我来给它做道场吧。我找来一截硬木头代替木鱼，邦邦邦地敲着，嘴里念念有词，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我佛慈悲，超度你到极乐世界去吧。

雪人化成水汽，融入到高空的云彩中去。在冷空气作用下，很可能再飘落成一场雪。只要我愿意，还可以再塑一尊雪人。可接受上次教训，我不会这样做了。

不期雪人又进入我的梦境，用像机器人一样的童音大声嚷嚷：既然方死，须得方生，你必须让我重新获得生命。我惊出一身冷汗。

我摊上事儿了。

好吧，那就等再一场雪的到来。

（责任编辑：刘爱国    图据网络）

辛贵强，网名太行风，山西省作协会员。辛贵强，网名太行风，山西省作协会员。从1970年至2012年退休，先后从事民办教师、报纸编辑、县委办与新闻办文字工作，曾获市级五一劳动模范表彰，被市工会文记一等功。目前休闲在家，煮字疗饥。著有散文集《背着太阳行走》，文学作品发表于中华文学基金会主办的老《散文世界》《黄河》《山西文学》《福建文学》《山东文学》《芳草》《奔流》《岁月》《小小说选刊》《小品文选刊》《山西作家》等刊物，发表散文、小说、报告文学逾百篇，多篇文章获奖或收入各种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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