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看懂明清祠庙体系 遗产撷英

漫步在诗意宁静的古城镇中，总会有许多祠庙塔寺在不经意间闯入我们的视线。城隍庙、玉皇阁、郡厉坛、观音堂……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名字，是否让你熟悉又迷惑呢？别担心，只需三分钟，“清源”带你褪下祠庙禅观的神秘面纱，轻松掌握明清祠庙体系的制度和特征。...

一、明清国家祭祀体系

近些年伴随着文化遗产热，掀起了一股古村游和古城游的浪潮，想必诸位在游赏美景时，遇见过香火缭绕的老寺，也邂逅了人迹罕至的小庵，亦或仙气弥漫的道观……这些寺观禅院与古城的关系是什么，它们因何而生因何而盛？

只要三分钟，三分钟看完全文，让我们一起褪下祠庙禅观的神秘面纱。

• 起源：古代城市精神之寄托与容器

在中国古代州县城市布局里，最重要的城市营建是教化之庙学，其次是祠祀之坛壝，然后是接待之府馆与施政之廨舍，最后是储藏之仓廪。其中的祠祀性坛壝与祠庙，是明清城市空间中一个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古代城市的精神之所在。

鉴于现存大多古村落、古堡和古城的寺庙格局大多是明清时期的遗存，因此有必要先来探讨一下明清时期的祭祀礼仪制度，来了解一下从国家到地方、从帝王到诸侯、百姓的祭祀对象和礼仪分别有什么不同。

• 发展：“国贵民微公私分化”的国家祭祀体系

简单来说，明代国家祭祀体系按祭祀对象等级分为大祀、中祀和小祀；按祭祀主体等级分为中央之祭、王国之祭和地方有司之祭。而按类型又分为郊祀、社稷等祀、庙祀、陵坟等祀和群祀，在国家祭祀体系中等级最低的地方有司祀典（即地方州县祭祀）便属于群祀这一类型。





一般认为，在官方祀典以外的神灵便是所谓的淫祀，朱元璋曾说过：“天下神祠不应祀典者，即淫祠也，有司毋得致敬”。围绕这些神灵的大量迎神赛会也被统治者认为是不合法的，明清两代的法令对此多有限制。明初便规定，凡是民间自主进行，装扮神像，鸣锣击鼓，迎神赛会，处以仗一百，并“罪坐为首之人”。清代承袭明代法令，亦规定：凡各省有迎神赛会者“照师巫邪术例，将为首之人从重治罪。其有男女嬉游花费者，照治家不严例，罪坐家长”。

但实际情况是这些理念与政策在实践中并未真正得到实施，在查阅方志时，发现实际上明清时代地方志中往往很少明确记载有所谓的淫祠。同时在祀典而外却记载着大量的私祀，这是祀典与淫祠之外民间神灵的第三种生存方式。因此，明清地方州县祭祀体系实际上则可分为正祀（又分为坛壝和正祀祠庙）和私祀两大部分，在官方祀典中记载的地方祭祀对象包括社稷、风云雷雨山川城隍之神、岳镇海渎帝王陵庙、旗纛、祭厉、里社（土地神）、乡厉及品官家庙。

下面我们将以河北蔚县（古称蔚州）古城、宣化古城、山西平遥古城及湖南怀化芷江县城为例，来看看明清时期中国古代地方州县的各类坛壝和祠庙的分布、分类及其规律。

二、蔚州古城：正统枯荣、草根丛生的祭祀体系

蔚县位于河北省西北部，东临北京，南接保定，西倚山西大同，北枕张家口。蔚县源远流长，北周宣武帝时始置蔚州，这便是蔚州名称之由来，因蔚州位于扼控南北走向的飞狐要道与沿着壶流河形成的东西大道的交汇点，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曾是古“燕云十六州”之一。

明崇祯八年《蔚州志》中详细记载了蔚州古城内教化之庙学、祠祀之坛壝、接待之府馆、施政之廨舍和储藏之仓廪，即现代的政府机构类建筑、教育类建筑和祭祀类建筑的布局情况。

蔚州古城在各时期舆图中常见且比较重要的政府机构有州治、布政司、衙治、察院、守府、仓、府馆、养济院、留养局、漏泽园等；教育类建筑主要为儒学、社学和义学，如下图所示，明清各代均有所变动：

《蔚州志》祀典和舆图中记载的正祀坛壝和祠庙有社稷坛、风云雷雨山川坛、郡厉坛，八蜡庙、龙王庙、城隍庙、旗纛庙、玉帝阁、玄帝庙、文昌阁、关王庙、马神庙、火神庙和东岳庙等等。

在祀典以外的私祀寺观有释迦寺、南安寺、灵岩寺、双松寺、观音堂等，另有大量私祀寺观位于蔚州古城外，如崇教寺、华严寺、南马寺、重泰寺、弥陀庵、十方院等等。

蔚州古城的祭祀体系自明初至清末均有变动，但正祀祠庙基本变化不大，私祀祠庙各时期均有比较大的变动。至民国时期，正祀祠庙中的坛壝随封建统治王朝的覆灭而消失，但其中被朝廷认可而又兼具广大民间信众的正祀祠庙则有幸大量保存下来，如城隍庙、火神庙、东岳庙、玉皇阁、真武庙等；与此同时，私祀祠庙的数量大量增加，类型也异彩纷呈，杂糅儒释道和民间俗神，如净土痷、老君观、三元宫、奶奶庙、白衣殿等。蔚州古城的私祀祠庙如此丰富，主要与蔚州在清末和民国时期常年混战的社会状况有关，朝不保夕的老百姓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只能对各类神灵祈愿，以求精神慰藉。







三、明清祠庙体系的分类与特征

• 作用于农业、军事和教化，正祀祠庙与统治者利益紧密相连。

正祀祠庙不仅随朝代更迭变化不大，且在同一时期的古代中国各地方州县也具有同一性，不论是距离蔚州古城比较近且军事地位同等重要的宣化古城、平遥古城，亦或是远在南蛮之地的芷江县城，对于正祀祠庙祭祀，全国各州县均较为统一。

从清康熙年间《宣化县志》中的宣化县城图和《平遥县志》中的平遥县城图，以及清乾隆年间《芷江县志》的芷江附郭图中我们可以看出，正祀祠庙类型同样有社稷坛、风云雷雨山川坛、郡厉坛诸坛，以及八蜡庙、龙王庙、城隍庙、玉帝阁、真武庙、文庙、关帝庙、马神（王）庙、火神庙等祠庙，这类祠庙各州县根据所处地理环境、军事地位和社会民情会在类型和数量上有所差异，但总体类型体系不会逃出明代国家祀典的范围，比如宣化古城内就有5座真武庙之多，这是与宣化古城在明代的“京畿重镇”的军事地位相匹配的，因真武乃战神。

纵观明清地方州县各祠庙，我们可以大致了解，明清时期的中央与地方政府，及一般民众在交通鬼神、求祀神灵等方面的基本精神取向和美好愿望，涉及农业生产、军事战争、社会教化、现世和冥报等方方面面。社稷、风云雷雨山川、先农、郡厉诸坛及火神和龙王（雷神）之祀，意在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与农业社会生产和生活密切相关；旗纛和真武分别是军事神和战神，与军事和战争有关；城隍庙与土地庙是专司地方事务的地方保护神，关帝和东岳帝君信仰分别关注现世的护佑和冥报的求助；文庙及两两相立的名宦祠与乡贤祠，忠孝祠与节义祠则是地方教化性祠庙。

• 地理、宗教、经济、民族融合的演进与差异，私祀祠庙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

私祀祠庙则根据各地方州县地理环境、社会生活和宗教、民族信仰各有不同。比如仅从舆图观察来看，蔚州古城的私祀祠庙杂糅儒释道及民间俗神，宣化古城则以观音堂、弥陀寺、大悲寺、十方院等大量佛教寺庙为主，这与宣化作为明代边关重镇的社会背景有关，军户是宣化的主要居民，常年镇守边关，残酷的战争创伤和贫乏的生活环境折磨着守卫官兵及眷属，他们需要从佛教中求得一份精神上的自在和解脱；平遥古城私祀祠庙的分布特点则是城中有2座二郎庙，这是由平遥古城地理特点决定的，因平遥古城位于两河（惠济河、中都河）夹峙的冲积扇上，出于免遭水患的双保险，古城先民便从成都请来了两尊二郎神，于是平遥古城中便建起了两座二郎庙；再来看位于西南地区舞水河畔的芷江县城，其私祀祠庙的特点则是有祭祀妈祖的天后宫，而源自沿海地区的妈祖信仰在中国西南内陆地区出现，这与明清时期大量福建商民进入舞水河流域经商的历史活动密切有关，根本的社会原因则是中国“大木材时代”——明清时期对木材的极大需求，而西南地区正是盛产木材之地。

• “草根”神灵也可逆袭进入正神之列。

在众多的私祀祠庙体系中，有为数众多的神灵历经各代统治者的封赐、神灵自身的社会影响力扩大和自身神性的提高，逐渐被统治者认可而列入国家祀典，最终成为朝廷供奉的正神，而地方对此神的信仰和祭祀也合法化，比如源自北方地区的真武信仰、沿海地区的妈祖信仰和闽东地区畲族的林公忠平王信仰便是这一类神灵的典型代表。

真武古称玄武，最早是北方的星宿神，是四象崇拜之一。魏晋南北朝时期成为太上老君的侍卫神，唐代为北极紫微大帝手下的大将，北宋被封为“真武灵应真君”，元又升格为“元圣仁威玄天上帝”。明代由于太祖与太宗的极力推崇，成为明朝的护国神，其信仰也随之遍及全国，成为在民间影响广泛的神祗之一，风靡全国且延续至今。

妈祖信仰起自宋朝，历代封建统治者无不给妈祖加封赐谥，从天妃而至天后，再晋封为天上圣母，封号数字至清嘉庆时已达30个字之多，在诸神封号中遥遥领先，影响不断扩大，其神格也被提升到无可比拟的高度，具有了“统御众神、君临万灵”的地位。这些封谥不仅提高了妈祖的地位，扩大了其影响范围，更为重要的是将妈祖列入国家祀典，成为正祀体系中一员。

闽东地区畲族的林公忠平王信仰源自南宋的打虎英雄林亘，其生前行善济世，降妖伏魔，死后深受人们敬仰，尊为神灵，建祠祭祀，其影响力日益扩大，自宋以来已在闽东地区畲族信仰中深入民心，但一直在国家祀典之外，直至明朝廷将其纳入国家祀典后才使林公忠平王信仰合法化。

结语：每一个自己，都是神明。

事实上，祠庙之于现代人的启示，除了从历史的角度，通过其兴衰发展一窥王朝之更替和民众之喜乐悲苦，更大的意义或许是在眼下：你看，神明都在沉浮，何况凡人？倘若有一颗活在当下的心，一份美好善意的情，快乐似神仙，何必自寻烦恼呢？

■项目名称：蔚县七处国保单位保护规划

■起止时间：2015年4月——至今

■项目委托方：蔚县文物事业管理所

■项目承担方：北京国文琰文化遗产保护中心有限公司 综合一所

■进展程度：中期

*文中未注明出处的图片均由CHCC综合一所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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