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简介:王寅,生于上海。诗人、作家、记者。著有《王寅诗选》、《灰光灯》、随笔集《刺破梦境》、艺术家访谈录《艺...





简介: 王寅,生于上海。诗人、作家、记者。著有《王寅诗选》、《灰光灯》、随笔集《刺破梦境》、艺术家访谈录《艺术不是惟一的方式》、《异想天开--蔡国强与农民达,芬奇》等著作。...

《一点小伤》

受伤不在当时在于其后在于其后的所有时间

在于一遍遍地回答一个个问题

一遍遍地跟在一个个人后面上下楼梯

一遍遍地揭开一层层创布

这就是一点小伤 黑色吊扇吹拂下的一点小伤

一点小伤 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一点小伤

一点小伤 伤在其后

一点小伤躺在床上膝头不能弯曲梦想

草地郁金香 还有褐色的

蝴蝶 一阵微风之后 它们也孤独了也念

一首诗 一阵微风之后 爱睡的都睡了

一点小伤 一点小伤 睡觉而非死亡

受伤也是一种生活

躺着度过这个下午真的一点不坏

《马》

我的马在雨中独自回家

它的毛色像我满布伤痕的右手

我的马双目微闭

迈着细步回家

我喝着酒,隔着酒馆的长窗

只能看到它削瘦的侧面

它正在回家,像我忧郁时一样低着头

但远比我像个绅士

而我要远行,两眼通红

坐在酒液乱流的桌旁

看着我的马

在雨中独自回家

《想起一部捷克电影但想不起片名》

鹅卵石街道湿漉漉的

布拉格湿漉漉的

公园拐角上姑娘吻了你

你的眼睛一眨不眨

后来面对枪口也是这样

党卫军雨衣反穿

三轮摩托驶过

你和朋友们倒下的时候

雨还在下

我看见一滴雨水和另一滴雨水

在电线上追逐

最后掉到鹅卵石路上

我想起你

嘴唇动了动

没有人看见

《朗 诵》

我不是一个可以把诗篇朗诵得

使每一个人掉泪的人

但我能够用我的话

感动我周围的蓝色墙壁

我走上舞台的时候,听众是

黑色的鸟,翅膀就垫在

打开了的红皮笔记本和手帕上

这我每天早晨都看见了

谢谢大家

谢谢大家冬天仍然爱一个诗人

《开花的手杖》

你把一个男人写给他爱人的诗

念给我听,而我又听得

这样入神

这表明战争结束了

而不是又有什么正在重新开始

风已经小了,鸟收拢翅膀

我仍在倾听

听着什么仍在发黑

仍在月下航行

新鲜的空气像一杯冰水

雪人在北方的天际下

如同星辰

闪闪发光

《与诗人勃莱一夕谈》

夜色中的草很深

很久没有人迹

很久没有想起你了

你的孤立的下巴闪烁

像天上那颗红色的星

除了夜晚还得在深草中静坐

交叠手指

以便忘记黎明来临

忘记已告别书本多年

一匹白马迎面而来,一只白蝴蝶

踏过虫声萤光

《目击者》

踩住你的影子

咀嚼你裸露的手腕

热气呵你的颈窝

碎瓶底割你的脚跟

剪刀剪下你的最后一粒钮扣

目击者

扯着鱼杆、敲打水面

目击者

在对街的圈椅里品着茶

读着报纸,捻着砂糖

目击者

在阳台上放出鸽子

搜集一瞬之间的咔嗒声

行人倒下的时候

高楼起火的时候

你刚惊骇地摘下双眼

马上会有人替你安上

如果你把自己也忘了

无处不在的目击者们

会把你重新拼合完整

比原来还漂亮

《情 人》

我们到海上了,亲爱的

岸上的灯火已经熄灭

海马的笛声婉转悠扬

我们到海上了

我打开你的盒子

把你撒下去

小块的你

比粉末更慢更慢地

在水面上斜斜地落下去

我把你全都撒下去了

你使海水微微发红

你使海洋平静了

如同你活着时

午夜的雪降落在

展开的手上

我把天空给你了

把海洋也给你了

都给你了 都给你了

我把装你的盒子

藏入怀中

我把我装入你的盒中

我在你的梦里了

《说多了就是威胁》

说多了就是威胁,朋友

但是,不要忘记笑

不要忘记毛病总在车轮中

不要忽略难以避免的同行的忧伤

不要让破损的友谊

像桌上的水迹那样消隐

说吧,保持无可替代的嫉妒

用这只手去征服

另一只同样激烈的手

抛向空中的分币必须有正反两面

亲爱的朋友,说多了就是威胁

说对了,就是死亡

《何时从黑暗的谬误中解脱》

何时从黑暗的谬误中解脱

-涅克拉索夫(1821-1878)

何时从黑暗的谬误中解脱

何时戴上含泪的荆冠

何时完成虚弱的一掷

何时用祈祷换取告别

因为有了错误

痛苦才这样准确

因为已是第六日

灵魂才不需要加倍的愤怒

啊,陌生而年轻的名流

时光的屠夫

帮助我狂热地死吧

正如鼓励我从容地生

《夺去吧》

夺去吧,夺去我的岁月

夺去我最黑暗的光阴

夺去奢侈的宁静

夺去空响的手镯

夺去紧紧跟随我目光的镜子

夺去吧,全都夺去

夺去蛇和蝎

夺去怜悯,这恐惧的亲生子,哀伤的肉刺

夺去火,夺去水

夺去断了弦的提琴

夺去吧,夺去可怕的先知

夺去耻辱

夺去阴郁的激情和残存的疯狂

夺去无处安放的死亡之躯

《光阴》

死亡就是这样

最后的冲突总是这样渺茫

在最不怕风的季节

还有什么最大的可能

我已无法不跟上赴死的鼓点

我已遗忘的声音

为什么此时重又在河的对岸响起

这是爱的痛楚,芬芳的痛楚

死亡就是这样,我就是这样

我已无法停止忧虑重重的漂泊

我已无法不跟上赴死的鼓点

这多么像痛楚的鼓点,爱的鼓点

《我又一次说到风暴》

我又一次说到风暴

是因为我酷爱这个词

酷爱这词语中燃烧的热度

酷爱在唇齿之间跳跃的火星

90度的阴凉,潮湿灌木下的宝藏

无忧无虑的饕餮之徒

夸夸其谈的年轻人

还有放荡的叛徒全都翩然而至

上帝的手指已经疲惫不堪

让我们一起去灯光明亮的地方吧

在随后的命运中,谁知道还将轮到

哪一种声音来主宰众生的智慧

我又一次说到风暴

是因为我要像它一样继续自命不凡

我愿意和它一起蔑视道德的力量

目睹帝国崩溃前最后的一瞬

《隐士》

爱情,被放逐的波浪

说一说我们的平安和健康

说一说麦粒多么像细弱的黑夜,

说一说微风也有着难以割舍的疼痛

说吧,爱情,说一说

我的心跳,我的牙齿,我空握的手

终于可以说一说,轻微得悄无声息的细语

说吧,无言的秋天

说吧,亲切的嘴唇

在潮水涨落不定的木桌上

沉默绷得太紧了

说吧,辞去死者的无言

给歇息下来的提琴

给家中的镜子

《由于阴谋,由于顺从》

由于阴谋,由于顺从

恐惧的今天,也就是

同样恐惧的明天

时间穿着唯一的旧靴子

候鸟向南飞去时,北方的冰山

倍感孤独

太阳教育并且凝固了我们的生活

小小的赞美诗左右着

苦难的星辰,泪水靠近的大海

悲剧已平淡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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