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会讲故事,就不用这一卷胶片了

 

生活若是记录的堆叠,我想堆叠一翦光影,调整好生命的焦距,以1/250秒为单位,沿著一道道曝光前进...



我的第一台像样的相机已经陪伴了我约莫两个春秋。



在这两个年头里,我的相机就像我的影子,陪着我走过、见过、记录过许多人、物和事。随着攒下的照片越来越多,我想,是时候把它们翻出来做一个小结了。

我从不太愿意标榜自己喜好摄影,因为摄影在当今,在我看来,已然是一个很繁杂,很高大上,很装逼,也很商业的词汇了。

我觉得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只是——“把一切路过之后还想看第二眼的东西记录下来”。

我带着相机跑遍了各种地方,但凡遇见了些什么,都会记录下来。于是拍了大把大把的废片,然后靠按快门堆出来几张能看的,套个滤镜,忙着发朋友圈,发微博,片子的题材各不相同,风格也飘忽不定。



(手机里随意抽了九张,完全不是一个色调)
一直到今年十一假期,我为了躲避旅游高峰期,整整五天的行程大概有三天都是开着车跑在路上,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时间就靠摆弄相机和手机里的APP来打发,一路下来没去几个可玩的地方,拍下的片子倒是攒了不少。



随着我在拍照时的思考开始加深,拍下的照片数量开始越来越少,按快门前产生的思绪却越来越多。后来诞生的照片中的色彩和格调,看似也有些统一了。

完蛋。

或者说是——完美。

因为我后来一直认为,这可能就是胶片摄影的终极奥义,认真,而又冗长。

看来我成功掉进胶片的坑了。

十月份的下半月,我几乎把全部拿着手机无所事事的时间都花在了了解胶片机上面。

胶卷这种介质,看似遥远,却也十分熟悉。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的大部分影像大概都是通过家里的胶片相机留下的,得到的第一台相机也是一台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傻瓜相机。那个时候的我拿着傻瓜相机,对比了家里带变焦和多种拍摄模式甚至还有肩屏的相机之后,固执的认为我拿到的是一个玩具,就这样不屑的把它丢进了玩具箱,最终与胶片机失之交臂。

十月的最后几天,我几经周折借来一台胶片相机,姑且算是向胶片的坑踏进了一只脚。



使用胶片相机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从网上买胶卷,等快递送到需要四天;小时候洗照片的店面如今只剩下半间,只有等到每周四才能冲卷,然后周五再取。拍照片的过程相比数码相机更是让人觉得很神奇:和数码相机不同,每一张胶片都是有成本的,而且拍完也没有电子屏幕去预览照片拍成了什么样子,所以每一次按快门之前,都要仔细地斟酌,没有数码相机那种用快门堆积出作品的简单和暴力。

有句很烂俗的话是这么说的:“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于是有人跳出来骂道:那三妻四妾也算只爱一个人?诚然,速度和距离只是客观上的物理因素,人类千百年来刻在骨子里的浮躁气息却没有因为文明的发展有过太多的改变,它只是埋得越来越深,或者说又不够深,所以在任何时候都在伺机而动。

然而几卷胶片,却能把一切的浮躁和不耐烦统统关进那个小小的暗盒里。因为只有一次机会按下快门定格眼前的画面,于是在面对前方时产生的所有思绪都要放在这一格小小的底片上,而信息的唯一来源就是这狭窄的取景框。随后思绪催动着指尖向下用力,快门帘抬起,光向着胶片涌过来,引起一些隐秘而神奇的化学反应,一气呵成地将时间长河中一个节点上的一切,永远定格在那一张小小的胶片上。

对于一个不熟悉的胶片的人来说,我将会得到什么样的色彩,什么样的亮度,准确或是不准确,是不是我想要的风格,甚至连我有没有准确的合焦,都是未知的。只有拍完一卷36张或者24张我才能送去冲洗,然后又要等待很久才能看到成品,等待的过程度日如年,只得抑制住心里的急躁和不耐烦;但等待的过程却是美好的,时间越漫长,期待就愈发地强烈,每一张照片所积蓄的情感也会慢慢变得更加丰富。



我慢悠悠的拍完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卷胶卷的那天,已经是周五了。我急匆匆地把胶卷送去冲卷,从兜里摸出一张软绵绵的20块钱递给收费柜台玩着手机的年轻人,在心里面默默地和一份烧鹅饭做了一个简短的告别。一旁坐在电脑前面默默抽着烟的大爷抬起头看了我几眼,却欲言又止,我心想他说不定是胶片时代的某个大师,而此时正通过揣摩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来打发没事做的时间。

在等待的空闲,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照相馆里面已然不复我儿时年代的光景。空荡荡的大厅里,显眼的只是一个磨坏了的皮质沙发,曾经灿然一新的它,上面总是坐满了等“立等可取”的人,如今却显得落寞。我在玻璃柜台上放下胶卷,拿回一张一如既往薄薄脆脆的纸质破单据,小心地折好放进兜里转身离开。从照相馆出来之后仿佛穿越了一个年代,繁华的街道让我对时间有些恍惚。显然这家过时的照相馆已经成为了这排沿街的商铺里最不和谐的一隅,而穿着现代的我又成为了整个照相馆里最跳戏的个体。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一周,我装上第二卷胶卷,更加慢吞吞的按着快门。

在这一周里,唯一能加快我脚步的事情就是:取片子的日子来了。

又一次来到这个“复古”的照相馆,满怀期待的我却发现单据丢了,心中好一阵慌乱。还好照相馆的业务并不忙,更没什么人来冲胶卷,所以站在收费柜台后的年轻人直接就从柜台下掏出了我的底片。

我开始疑惑时间是否踏足过这里。每次我来到照相馆都是这样的场景:磨坏的沙发依旧孤零零的瘫坐在大厅里,坐在电脑前的大爷,依旧穿着和之前一样的,深蓝色的外套,用同样的姿态,抽着烟坐在和上周一样的位子上。唯一能够提醒我时间在此悄然流动的,是收费柜台后的年轻人,换上了厚外套。

我把U盘递给大爷,他操作电脑的手法让我想起我的姥爷,大概现在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样,在刚开始用电脑的时候,打开一个程序或者文件夹都要先右键单击图标,再左键点击“打开”。整个过程不紧不慢,他们一边埋怨我们刚才光标一通乱飞,加上键盘上几个快捷键的操作示范太快了,太快了,记不住;又一边毫无差错地,按部就班的做好了每一项标准教程里的工作。只不过我姥爷的电脑技术这几年进步神速,现在甚至已经可以熟练的进行视频剪辑制作了,而眼前的这位老人家显然和这家照相馆一样,比起时光的流逝,前进得还要慢上那么一点点。


我们小时候很多人都见过的底片,再一次看到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回家,开电脑,插U盘,迅速的打开文件夹。

终于、终于见到了我期盼已久的照片。

一张张图片加载出来,眼前这些胶片天生的色调和质感,简直让我感动到想落泪。

就好像有一天我走在路上,然后很久很久以前做过的一个美梦中的景象在眼前徐徐展开。每一个我喜欢的细节都和梦里如出一辙,唯妙唯俏。曾默默地对自己许下承诺,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的那个世外桃源,这一刻已然是我现在正正当当置身其中的地方。

每一张照片的感觉,都正是我用数码机身拍完又仔仔细细后期之后仍然求之不得的样子啊。而且眼前的这些照片,我对它所有的喜爱,完完全全是它与生俱来的,浑然天成的,不需要加以任何的修饰。

(数码机身拍摄+后期的样片)


(胶片机身拍出的原片)


这一卷胶卷的出片率不到一半,很多也都是为了赶紧过完36张片随手按出来的,但是每一格胶片却都兢兢业业地把每一点光亮细腻而均匀地表现了出来。


(偶然在路边遇到的一匹红色跃马)
(在胶片的质感下,红色并没有那么浓郁了,却真实细致地把车身的弧度和棱角呈现出来,如果过曝和欠曝带来的是死白和死黑,那么胶片的表现力就是让钢板像肌肤一样活了起来)


(初冬的北京,浓重的雾霾,以及新能源汽车)


浅薄的我,已经找不到更华丽的辞藻去形容胶片摄影这件美好的事情。





关于胶片摄影,我被这美妙的事情吸引着,享受那凝于快门按下时的瞬间。在那一瞬,人事物全部定格为一个画面,记录在那一张小小的胶片上。每一张胶片、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个时间点,它或许是一隅景象,或许是某种情绪,或许代表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我享受为了记录下一个美好的瞬间而激动、为了漏掉一个场景而懊悔的感觉,更享受解读时间停滞下来时,那一个个画面带给我视觉和灵魂上的冲击。

这就是我和我的第一卷胶卷的故事。

本文作者:Kane Chen、Invain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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