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 不绣美人绣才人

 

陈琳毕竟输朱淑,不绣才人绣美人。...





在读《红楼梦》的时候,犹能在香菱学诗等处看到当时闺阁之诗是不外传的,然而小说里有一个贾宝玉爱惜女子笔墨,现实生活中又有曹雪芹愿“为闺阁传召”,女性,从一个被规束在教条“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实中慢慢解放出来,鲍震培先生在《清代女作家弹词论稿》中说:“在清代士大夫文化中,才女已被默许甚至成为价值趋向。”这为女性的创作以及阅读提供了一个宽松的条件,不仅有很多男性鼓励女性接受教育并且施展才华,而且他们自己也直接参与了女性文学创作的评批与对她们的作品进行刊印出版。这也是我在十年前,能够看到严蘅的《女世说》的重要原因。

严蘅,字端卿(亦有作瑞卿),仁和人,生于道光五年,卒于咸丰四年,去世时正是虚龄30岁。严蘅的《女世说》便是她生前创作,逝后由她丈夫红烛词人陈元禄为之整理成书。当初有刻本,到今天,我还是能看到在拍卖,可惜,我看不到,也买不起,于是只看到了陈大康先生的译注版。看不到当时的刻本很遗憾,因为看不到前言,看不到序,看不到引,看不到跋,于是会错失很多信息,但是我能看到正文,这已经是万分荣幸。



还记得当时我们才子佳人小说课上邱江宁教授为我们讲了王端淑的一句诗:“王嫱未必无颜色,其奈毛君笔下何?”这就是因为毛奇龄在选浙中闺秀诗的时候,把王端淑给漏了,王端淑心里不平,就写下了这句诗,用当时的王昭君与毛延寿来写毛奇龄把她遗漏一事,我真是一下子被震撼了。

这个故事就出自严蘅的《女世说》,至于王端淑,真才实学如何,是她自我感觉良好,还是真的毛奇龄不该把她遗漏呢?严蘅在后面写到:“顺治中,欲援曹大家故事,延入禁中教授诸妃主。玉映(王端淑字)力辞乃止。”从延入禁中教授诸妃主以及她的力辞,足以证明毛奇龄确实不该遗漏她。有这样的女子,有这样的作家去搜集记载这些事,我若不去看一看这个《女世说》真是太辜负了。尤其是有太多的钱塘、仁和人,到今日,都是我们杭州老乡,如果不细细研读,更是辜负。于是,严蘅的《女世说》就由我们老师的手中到了我的手中,老师只借我半个月,我觉得而已经很仁慈!

《女世说》我看到的是82篇,世说体,都不长,82篇,半个月,足够我逐篇码下来,越码越激动,越码越被里面的女子感染,好了,毕业论文就写它了!于是开始找资料,用自己愚钝的心去窥探一个个才女的心,真是有点不自量力,但死鱼眼盯着光彩照人的珍珠,虽然未必能把自己变成珍珠,但好歹,也是领略过光彩了。



虽然严蘅之前,已有李清写过《女世说》,但严蘅《女世说》毕竟是目前知道的第一部由女性所写的世说体作品。鲁迅说《世说新语》是名士的教科书,那么《女世说》是否亦是才女的教科书呢?作为男性,李清在写《女世说》的时候,可能还是以“情”为纲,对那些悖离封建教条而追求爱情或自身幸福的女子给予赞许,而且也“通过辑录古代女子事迹表彰其瑰节其行,意存褒贬,以立为戒,有益妇教。”我想说死鱼眼也是有叛逆心的,一看到立戒,妇教,就想说,男人终究是男人,世上能有几个贾宝玉!还是严蘅,到底是知道女人究竟要什么,她的《女世说》才是真正的才女教科书!

我至今都不知道该怎么样用几个词来概括女性应该是怎样才算是成功女性,但是当曹雪芹写香菱学诗时用“慕雅女苦吟慕雅集”做回目时,我想,女子,或阳春白雪,吟诗作对;或下里巴人,柴米油盐,女性所渴望的,便是活出生命中的那些美好。《女世说》中自然有一些如香菱一样慕雅的,那些独立自强,自尊自信的,同样让人拍案叫绝。

以下择录几则,自己回味,也让懂得之人过过瘾。

柴夫人静仪,字季娴,与冢妇朱柔则并工诗画,风雅一门。是时武林风俗繁多,值春和景明,画船绣幕,交映湖上,争饰明珰翠羽,以相夸炫。夫人独棹小艇,携顾启姬诸大家,练群椎髻。授管分笺。邻舟游女望见,辄赤颊徘徊,自顾弗及。

都下有女子,夜寒贮水澡盘中,冰冻成兰花一支,态极娟妙。杨蓉裳为作《冰兰曲》。

黄媛介皆令工诗,善点染。幼许杨氏,久客不归。太仓张西铭闻其名,往求之。父兄劝之改字,执不可,卒归杨氏。声闻藉盛。恒以轻航载笔格诣吴越间,僦居西泠段(断)桥头,凭一小阁,卖诗画自活,稍给便不肯作。

吴若云,字绛衣,归毛海客。赋《却扇词》,有“镜台前拜女门生”之句。绛衣见而笑曰:“盍不易‘女门生’为‘女先生’乎?”

计东妻吴夫人善排调。东故贫士,尝置一妾。夫人揶揄之曰:“古有糟糠之妻,不闻糟糠之妾,何如?”

当我看到红烛词人陈元禄能把妻子写的文字整理起来出版,也深为这样的男人点赞。然而,有一事,我觉得煞是可惜。严蘅《女世说》本有84篇,但是陈大康先生在译注时只留下82篇,删了两篇,删去了记岳缘春的一篇以及一对私情欢会男女一篇,认为内容怪诞,有乖体例。我真是想哭呀,人家丈夫陈元禄都没觉得啥,甚至当时社会都能宽容,陈大康先生您删啥删呀!不过,也许和陈大康先生在译注时的时代也有关系,总的来说,还须感谢他,若没有他,也许我这辈子也遇不见这本书。



荆棘爱您,感谢您一路相伴支持!


    关注 天堂荆棘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