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獻】“與藝術大師生活在一起”（四）：在永和九年的那場春宴裏，他完成了自己_【怀冰】

文學是一字一字地救出自己，書法是一筆一筆地救出自己。...

蘭亭宴
一
時間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

一

地點

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

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

一

人物

群賢畢至，少長鹹集

王羲之、謝安、謝萬、孫綽等42人

一

事件

修禊事也

王羲之、謝安、謝萬、孫綽、孫統、王彬之、王凝之、王肅之、王徽之、徐豐之、袁嶠之等十一人各作四言詩、五言詩各一首。

王豐之、王元之、王蘊之、王渙之、郗曇、華茂、庾友、虞說、魏滂、謝繹、庾蘊、孫嗣、曹茂之、曹華、桓偉等十五人，或四言詩，或五言各作一首。

另有王獻之、謝瑰、卞迪、卓旄、羊模、孔熾、劉密、虞谷、勞夷、后綿、華耆、謝藤、任凝、呂系、呂本、曹禮等十六人，因未賦詩而各被罰酒三杯。

這天，五十歲的王羲之作為這場春宴的東道主之一，既是當地最高地方行政長官，也是負著盛名的書法家。他負責把群賢們聚集到一起，也負責給他們的詩文寫序。在“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氛圍中，他試圖“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在入世與出世，瞬間與永恆之間，文人的自覺使他開啟了思考。於是，在這篇序文裏，他用自己的文字淋漓地表達了魏晉風度中的大愛大恨。

文學是一字一字地救出自己，書法是一筆一筆地救出自己。在具體書寫的過程裏，王羲之拈輕若重，翩躚流暢，有情之所鍾正在我輩的味道。誰都是十丈紅塵中人，看開了也還得活，所以沉痛和輕巧兼而有之，沉痛是真的，輕巧也是真的。

那一刻，他拋開中國傳統文化中重家族輕個人的影響，立在天地之間，乘著酒性方酣之際，用蠶繭紙、鼠須筆疾書次序，完成了中國藝術史上這著名的28行、328字。那一刻，他與文、與字是渾然一體物我兩忘的，作品完成的同時，也是書法家自身存在感的完成。此後，作品其實就與他關係不大。

《蘭亭集》序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鹹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於所遇，暫得於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於盡。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於懷。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