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冬小鸣:当时年少太轻狂

 

年少的心正如同这班车一样,总得经历过所属于它的黑暗才能进入光明。...



当时年少太轻狂

文/冬小鸣
大四还没到放暑假的时候,林清突然回到家中。状态非常不好,面容憔悴,目光呆滞,总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出来。爸妈很担心却又不敢多问什么。

后来陈昂来了,几年没见,已不见少年时的羞赧青涩,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股成熟稳重来。但依然沉默寡言的样子。因为住的离得近,林清和陈昂打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是人们眼中典型的青梅竹马。

高考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成绩不怎么样的陈昂上了二本线,成绩靠前的林清发挥失常分数差一大截。陈昂爸爸妈妈喜滋滋地送儿子去上了大学。林清复读了一年。后来林清家搬到新城区,尽管两家大人时不时的来回串门,但林清本就不爱出去凑热闹的孩子,逢年过节总呆在家里。也不见陈昂来她家,所以林清再也没见过陈昂。

俩人本来都是有些内向的人,一块上学时说的话都不怎么多,分开后更觉生疏。现在坐在一起,依然话不多。良久,陈昂说,出去走走吧。林清没说话。在厨房做饭的妈妈探出身来说,出去走走吧,总在家闷着总不是什么好事。林清以为妈妈在厨房没听到他们说话,原来妈妈的眼睛耳朵一直都在她身上。

看着妈妈担心焦急却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林清很心疼也很自责。于是她回答说,好。她听到妈妈呼了一口气,尽管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

吃过午饭,他和她便出门了,陈昂提议去爬山,她说好。陈昂说他去买些水和吃的东西,她说好。陈昂又说让她在原地等他,他还是回答说好。过了一会陈昂拎了一堆东西就回来了。两人乘公交去了汽车站,坐上长途车,又转旅游班车。一路上两人还是都没怎么说话。

也许是天太热的原因,也许是坐车时间太长的原因,林清晕车了,头疼得昏昏欲裂,肚子里翻江倒海,吐了个天翻地覆。车上的人纷纷对她避而远之,陈昂却不嫌其恶,用塑料袋为她接着她吐出来的污碎物,用湿巾轻轻地为她擦脸。

林清突然就想起来了张弛,想起大一时刚军训完学院里集体出游时林清也很不争气地晕车了,坐在旁边的张弛就曾这样照顾过她。她和张弛的的点点滴滴瞬间如潮水般将她的记忆淹没。

她想起游玩回来后张弛就对她展开了攻势,沸沸扬扬的闹得几乎全校皆知。她想起那时,他会每天都等在她上课的教室里,把温热的牛奶交到她手里,直到看她喝完才会转身跑出,风风火火地跑向他自己上课的教室。有时公共课两个班级一块上,他会为她占一个位子,林清总是不理会,依然和宿舍同学坐在一块,张弛又死皮赖脸地缠着宿舍同学和他换位置,然后坐在林清身边,露出小人得志的嬉笑样。

后来林清生日时,不知张弛怎么得知了日期,半夜十二点,纠集了一大帮男生在林清宿舍楼下放烟花,大喊着林清生日快乐。后来都扰民了,有的宿舍楼传来骂声,林清顾及影响打电话让张弛快走。张弛说,只要林清不答应做他女朋友,他就不走并且继续喊。林清说了一声,无赖!便挂了电话。谁知张弛竟然真的不走,依然在楼下大喊着。最后林清不得不穿上羽绒服,跑下楼去。张弛看到林清,兴奋地大叫,不等林请说话就一把抱住她,说道,你终于答应了!话说出来时却因为冻得直打哆嗦而带着颤音。

林清就这样最终被张弛俘获。林清总是一次次地申辩说自己是被裹挟着做了你的女朋友的。每当这时张弛总是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样子坏坏地笑着。

林清又想起张弛总喜欢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喊自己宝贝儿。

想起张弛怔怔地看着自己说,我要照顾你一辈子,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想起每次和张弛乘坐公交时他都会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生怕别人挤到她。

想起有次她因为一点小事大发脾气,他为了得到她的原谅大冬天在宿舍楼下站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感冒发烧烧到四十度。她去照顾他时,既心疼又后悔结果哭了个一塌糊涂,他赶紧起来安慰她,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后来反而成了他照顾她。林清又想起一次两人在大街上吵起来自己气急败坏的说出分手,他一愣旋即抱住她说,我错了,咱不吵了,不要分手好不好。为什么吵架早已不记得,只记得当时的那个怀抱很温暖。

她又想起后来一次两人闹别扭闹得特别厉害,林清想他们这次真的要走到尽头了,她哭了一整夜,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上课,路上碰到了张弛,看到他也顶着一双水蜜桃似的眼睛,她扑哧一声笑了,他也笑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你傻不傻啊?!然后张弛说,让这件事过去好不好?林清回答说,好。

她想起两人下象棋时,尽管他棋技很高,她菜鸟一个连规则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每次都是她赢,然后乐得手舞足蹈的。因为她总是悔棋。他说,你在我这里可以悔棋,机会是无数次。他的确做到了,他容忍她的每一次折腾,等事情过后,当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回头,他总站在身后。

然后林清又想起了萧姗姗。张弛和萧姗姗是高中同学,听和他们一起上高中的同学讲,萧姗姗暗恋张弛很久了,暗恋到高中时就全班皆知的程度。萧姗姗高考分数超一本线二十多分,却屈尊来到这样的一个中等的二本院校,据说原因就是为了和张驰在一所学校。

萧姗姗很成功地如愿了,她不仅成功的和张驰在一所学校,而且成功地加入了所有张弛所加入的所有社团。只要有张弛出现的地方就会有萧姗姗那迷倒众生的身影,张弛喜欢打篮球,弱柳扶风般的萧姗姗大学体育课选修的就是篮球,甚至加入了学校的篮球俱乐部。张弛练习跆拳道,萧姗姗也报班学习,甚至在肌肉拉伤的情况下忍着巨大疼痛坚决不肯落下一节课,因为那节课张弛会去。

对于萧姗姗,林清是打过交道的,并且不止一次,因为萧姗姗总是会有充足的理由出现在张弛出现的地方。暗恋张弛的事萧姗姗也曾亲口告诉过林清,甚至当时半开玩笑地对林清说道,你可要看好张弛哦,我可是永远不会放弃的。惊得林清当时讪讪地笑着说,好啊好啊,时刻备战中。

说实话,林清很难相信长得像上好瓷器似的萧姗姗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在林清的感觉里,像萧姗姗这样家世背景和自身条件都良好且知性高洁的女孩子应该是男孩子心目中典型的女神形象,这种人将来即使娶回家也应当是供奉起来的,所以不可一世的高傲是理所当然的,但自虐般的痴情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对于张弛,萧姗姗不仅是一般的痴情,而且是痴情的近乎疯狂。而张弛对萧姗姗则是很难说明白,他有时会细心热情地照顾萧姗姗,有时却又会像对大多数普通朋友那样对她不温不火不冷不热。很多人看不惯张弛的这种行为,大骂他脚踩两只船。

林清也曾不止一次地或直截了当或旁敲侧击或借代比喻的问过张弛,对于萧姗姗,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好的女孩子,对自己有这么深情,为何不顺水推舟地在一起呢?张弛总是笑笑说,不要乱想。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林清听到这话,小小的心里总会溢满幸福。

后来,他们之间越来越多的发现对方的不合心意。林清总是感觉张弛越来越粗心大意,张驰也不止一次地说林清太过忧郁敏感,这样让自己很累。然后因为一点小事两人吵个不可开交,然后冷战,都赌气似的谁也不肯低头认错。

大二时刚进入五月份,张弛的生日到了,林清听说张弛的同学要给他办一个PARTY,尽管张弛没告诉她,但她想还是去参加吧,趁此机会,两人重归就好。暗暗打听到PARTY的时间地点,林清精心准备一番,去了。

当到达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到了。找了个角落坐下后林清一眼就看到了远处众星捧月般的萧姗姗。萧姗姗的确很优秀,人群中低眉浅笑,浅斟轻酌,嫣然温婉地对每一个人微笑寒暄却又适可而止,看得林清都不禁钦羡着自叹弗如。

这时,林清看到了张弛,呼朋唤友,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应付自如,言行举止间都喷射着阳光的明辉。扭头看到萧姗姗,四目相对,点头报以感激一笑。萧姗姗回一莞尔一笑。突然,林清头一阵眩晕,恍惚中,她觉得张驰和萧姗姗金童玉女般般配,自己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这时有人开玩笑地喊萧姗姗嫂子。萧姗姗看了张弛一眼,笑答,我哪有那个福分啊!然后又遥指林清道,你们的准嫂子在那呢!那人顺着萧姗姗所指的方向尴尬地对林清笑了一下。

张弛走了过来说道,既然来了,怎么坐在这啊?

林清猜不透面无表情的张弛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心里却泛着浓浓的酸意,便回答道,早知道有人在这帮忙撑场面,就不会自讨没趣地跑来了。张弛带着一丝愠怒说,你瞎说什么呢。这时,萧姗姗飘然而至,亲切地拉起林清的手说,林清可千万不要客气,随便吃,随便玩啊。

林清心里霎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但依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好啊,谢谢姗姗,再者说我本就不该客气啊。

这时,有张弛的朋友来敬酒,林清来者不拒地先干为敬。张弛把她拉到一旁,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林清头有些晕,抬头回答道,我高兴啊!我替你感到高兴啊!张弛看着已经站不住的林清没说话走开了。再后来林清隐约记得有人起哄要张驰和萧姗姗喝交杯酒,再后来林清就记不清楚了。

当她醒来时,诺大的房间里杯盘狼藉,人已经走光了,只见萧姗姗抱着胳膊坐在旁边的沙发里视林清为空气。张弛走了进来,看到林清醒了,说道,醒啦,我给你打盆水洗脸。说罢转身出去了。萧姗姗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哼,真不明白,就你,凭什么赖在张弛身边?

林清揉了揉眼睛,不甘示弱地说道,有本事,那你就来抢啊。萧姗姗站起身来说道,好啊,那你等着。说完转身从桌子上端起一杯没喝完的茶水泼到自己脸上,扬手,玻璃杯摔碎在地上,俯身捡起碎片往自己手上划去,霎时,一片殷红。

萧姗姗冷笑一声忽然大声喊道,林清你干什么呢?恰好,张弛进来,萧姗姗举着划伤的左手又大声喊道,林清你干嘛泼我?林清从沙发上跳起来,说道,我,你••••••张弛扔掉手中的毛巾和盆子冲过来问道,怎么了?萧姗姗哭着说到,我给林清倒水,她拿水泼我。并举左手给张弛看。

林清愣愣地站在那里,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集自编自导自演于一身且艺术性这么高的表演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一时间,惊愕,难以回转。林清走上前去,我,我••••••还没说完,张弛一把将她推开说了一句,林清你太过分了!便揽着萧姗姗出去了。

林清倒退几步扑通一声坐在沙发上,沙发上存留的她体温的余热还未散尽。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她觉得恍如一梦。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她不得不告诉自己,这不是在做梦。但她真的不明白,萧姗姗怎么会这么做,为了得到张弛她竟然不惜自虐乃至自残。林清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想到这里,林清不禁嚎啕大哭,惹得车上的人纷纷侧目。陈昂让司机停车把她带下了车,在路边坐下,等她哭累了哭够了,陈昂递过水让她洗脸。待她收拾完,陈昂跑到路边拦到一辆当地人用三轮车改造的拉客人的车,在被狠狠敲了一笔之后颠簸着终于到了山下。这时,她已恢复平静,扭头看陈昂,白色衬衫上一圈圈的污渍是她刚才痛哭的杰作。她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陈昂低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仿佛那明晃晃的图案是衣服上本来就有的商标。

因着树木葱郁的原因,山路上凉风习习,全然不见山下的那种炙热,很是让人惬意。林清心情也随之好些了。山顶上有座庙,小庙。拍照的人很多,跪拜的人很少。她很想跪拜一下的,奈何无人跪拜,她也就不好意思了。

下山时,天已经快要黑了。半山腰处,一棵巨松下,有一发须皆白的老者,摆了一求签问卦的小摊。老者在一个蒲草团上盘腿而坐,腰杆挺得笔直,很有一副世态若空,睿智洞明的风范。林清想去抽个签,陈昂说,天快黑了,快下山吧,要不就没回去的车了。林清坚持要抽一个签,最后陈昂执拗不过,她匆匆跑过去,蹲下来,很虔诚的摇那个签筒。

不知怎么回事,签就是不蹦出来,使劲摇,哗啦——出来好几支。林清抬头看老先生,老先生闭目捻须道,小姑娘,有些事,强求不得。林清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先生抬头看了站在旁边的陈昂一眼,说道,不早了,该下山了。山上的黑暗来的很迅速,暮色已四合。林清把签都放回签筒里,起身要走。老先生又说了一句,年轻人,祝你们百年好合!林清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拉起陈昂匆匆离开。

下山恰好赶上最后一班返程车,坐上车后,陈昂说到,还好坐上车了。然后扭头问林清,那么多签你看上面写什么了没有?不问还好,林清本想抽签给自己暗淡的生活一个明示的,谁知道签竟然会抽不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还出来那么一堆,经陈昂这么一问,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便苦着个脸对陈昂说到,没看,那么多,谁知道该看哪一个啊。想了想,又说道,老先生看着挺超凡脱俗的,谁知话还不多呢,一字千金!然后看向陈昂。

林清知道,因为陈昂从小话就不多,周围邻居都戏称他是“一字千金”。显然陈昂知道林清在说自己,低头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容一如记忆里的明净。

小时候,由于林清和陈昂两人总在一块,周围邻居便开他俩的玩笑,说他们是小两口,羞得他俩脸通红。偏偏陈昂又是太过内秀的小男孩,这时往往不会辩白什么,林清作为一个女孩子从小就被要求谨言慎行,更不会大声向别人解释,况且青梅竹马,本来就是容易让人误会的关系,解释也是没用的。

后来,初中时,班里一很活泼的小女孩喜欢陈昂,便在放学时径直去找林清,问他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林清急得百口莫辩。后来便对陈昂说,我们别走那么近了。

陈昂从那以后,当真不再与林清说一句话,即使还是往常一样上学时在胡同口等着她,放学时等她进了家门才回自己家,但在路上两个自行车之间始终保持十米的距离,也不再说一句话。尽管林清当时为了便于那女生和陈昂进一步发展关系主动要求疏远,但后来的事实却是,陈昂并没有跟那个女生在一起。

想起这些幼稚的往事,林清不禁笑了。便问陈昂,还记得初中时咱班那个特活泼的女生吗?陈昂一脸茫然。林清便说,就那个喜欢你的那个女生。陈昂说,哦。林清又好奇的问道,你们后来怎么没发展啊?陈昂看了林清一眼,笑了笑轻轻地说道,我告诉人家,我和林清订婚了已经,将来是要结婚的。林清看着陈昂,很难想象像陈昂这样严谨的一丝不苟的人一本正经地告诉人家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很久又没说话,陈昂忽然幽幽地问了一句,他对你不好吗?林清扭头。陈昂像是解释又像是辩白地补充道,听我妈说,他叫张弛。

林清不禁笑了,看这两位伟大的妈妈啊,看来她对她妈说的什么事早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传到了陈昂妈妈那里,她又想起来其实她也不一样从妈妈那里知道陈昂的一点一滴吗,便笑着说道,瞧这两个老太太。然后又看向陈昂轻轻地说道,早就分了。

然后林清想起来,自从那次生日聚会后,张弛再没有联系过自己。刚开始林清打算去找张弛把事情解释明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等后来想好该怎么说了,却没有说的机会了。林清给张弛发信息不回,打电话刚开始是不接,后来直接就是关机。后来自己放下所有的身段和架子主动去找张弛时,远远的,他看到她便转身走掉了。林清便知道,不是没说的机会而是根本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后来林清在心里固执地想,正如同尽管她从来没说过她爱他,他应该知道她爱他一样,即使她不说张弛也应该知道不是她做的,张弛应该明白的啊,她没理由这么做,她离萧姗姗这么远怎么可能泼得到她,倘或真的泼到了她,杯子应该在自己手里啊,怎么会碎在萧姗姗脚下,自己看到血就头晕怎么可能去拿玻璃划她。

林清把那天的事情想得很清楚很明白,但她却单单不清楚不明白,张弛为什么不肯给她个解释的机会,为什么他不问问在他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就那么坚信他看到的听到的就是真的。再后来,林清想只要张弛主动一下下,不管是一个电话还是一个短信,只要他主动一下下,她就会奔向他,会放下所有的尊严奔向他,即使他认为真的是自己做的也无所谓。可惜他没有。

她和张弛就这样分手了。连再见也不曾说一声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分手了。一时间,林清觉得自己仿佛在无边的时间与空间里陷入一场孤寂,孤寂的冰冷,孤寂的无悲无喜。

尽管千万次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张弛,可每次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吃饭喝水想到的都是张弛。夜半醒来,毫无意识,想起的是张弛的脸,随之萧姗姗也猝不及防的出现,每当这时林清总是睁大眼睛什么也不敢想,眼泪却像是脱缰••••••

看到自己没出息地无药可救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林清真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踹自己两脚,可真的扇了真的踹了又能怎么样呢,一切还是照旧,思想早已不能自主。林清问自己这就是爱情吗?折磨的人死去活来的这东西就叫爱情吗?!那这爱情也太不靠谱了吧?!上一秒还亲密无间,转瞬却咫尺天涯。早知道自己会这么痛苦,大一的那个冬天就不该答应和他在一起,即使在一起也不该爱的如此深,即使爱的深也不该在他的生日聚会上赌气地喝那么多酒。

如果时光倒流,林清想,她绝对不会再因为一点小事而生闷气,如果没生闷气,也许他们会一直很好,她就不会喝醉,张弛就不会进来再出去,萧姗姗也就不会有机会那么做。可时光不会逆转,假如时光真的倒流,谁又能够说得准会发生什么呢。

林清看向窗外,天已完全黑下来,外边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眼睛里飞掠而过的除了黑暗接下来还是黑暗。这时又听到陈昂说,他其实挺好的。林清没动声色。又听到陈昂说道,你们两个分开后,他没有和萧姗姗在一起也再也没有和别的人在一起。刚开始他追你的时候,我还怕他不是认真的呢。

林清看向陈昂,陈昂并没有看她,只自顾自地说到,你大一的那个生日,其实我也在你们楼下站着呢。火车晚点了,到的有些晚,没来得及在十二点的时候给你说声生日快乐。林清有些愕然。

陈昂上大学的城市在东北,离她大学所在的南方城市有几千里之遥。况且她从没想过陈昂会去她的学校,自从高考完陈昂去上大学她去复读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陈昂,连一个电话短信都不曾有。她不知道陈昂也在那里,她没看到,真的没看到。

陈昂继续说道,后来看你和他在一起时似乎很快乐样子,我真的从心里默默的祝福你们。可后来我又看到你和他之间不断的争吵。好几次我都想冲上前去把你拉走。后来,有一个女孩子走过来,她叫萧姗姗,她说,她喜欢张弛。

我想,也许你们真的不合适,于是后来就答应帮她分开你们。我只告诉她,你性格里其实是孤单倔强的。我没想到她后来会那么做,我不止一次地警告过她,千万不要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那么做,我是真没想到。

林清有些措手不及,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陈昂怎么会认识萧姗姗,她更不知道陈昂怎么会对她和张弛之间的事知道的这么一清二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姗姗到底做了什么?她不禁大声追问到。

陈昂说到,其实张弛的那次生日聚会是萧姗姗一手操办的,她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把张弛的手机联系人里的你进行了设置,张弛的电话和信息都到达了她那里,所以你接不到张弛的任何一个电话和信息。那次你喝醉的时候,她又把你的手机进行了呼叫转接,所以你打给张弛的电话都打到了萧姗姗那里。

我本来以为帮她分开你们,你会得到快乐的。可后来看到你伤得那么深,看到你话变得更少的落寞孤寂的样子,我才发现我做错了。我想给你幸福和快乐,却把你推到痛苦的深渊里,我想走过去轻轻地把你抱在怀里,可当看到你整天像蚕茧似的把自己深深包裹起来时我又没有了去面对你的勇气。

林清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段时间张弛从不主动联系自己。怪不得生日聚会上萧姗姗会主人似的说让林请不要客气。怪不得张弛的朋友都走了之后,萧姗姗还会坐在那里。怪不得她给张弛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或是直接挂断。怪不得,这么多的怪不得,真没想到一切竟然会是这么回事。

林清又想起前些天班里分别的聚会。转眼又到了大四的夏天,分别在即。班级里聚会,班长再三强调,一个都不能少,不得已,林清去了。去了之后发现隔壁房间也是吃散伙饭的。实在受不了到处弥漫的伤感气息,走过过场之后,林清拎起包打算回宿舍,低着头出门便走,赫然一双大脚,林清赶快让到一侧,可对方并没有要动的意思,抬头,说不清楚是陌生还是熟悉,眼前是脑海里千万次消失又出现的那张脸。

“林••••••”还没等对方说完,“不好意思,请让一下”林清说着便低头迅速跑开。

跑出来后,走在大街上,林清发现心怦怦地跳动着久久不肯平静下来。手机响了,短信,是那个陌生却又深深地烙刻在心里的号码“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铁石心肠!”

林清问自己,自己铁石心肠吗?自己千万次打电话发信息却不接不回是谁铁石心肠?自己千万次放下自己的尊严和架子出现在你面前你却转身离去连个解释机会都不肯给,是谁铁石心肠?

手机嘟嘟响起,张弛打来电话。林清迅速挂断却又嘟嘟地响起来,林清便把电池抠了出来。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在自己自认为已忘记一切,自认为自己已习惯了现在的自己,自认为自己过得很好的时候却又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林清听到心里的那座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堡垒砰然倒塌,这么久以来努力吞咽下的泪水瞬间决堤。自己千万次想过再次相见的场景,可能发生的不可能发生的她都想到了,却单单没想到会是这种场景。林清心里很烦很乱,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就这样,逃难似的回到家中。

现在听陈昂把一切说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别人的早有预谋。陈昂又说道,你回去吧,我会去向张弛说明白的。

林清摇了摇头。一切还有必要吗?虽然萧姗姗精心设计了,虽然萧姗姗把他们的手机都进行了设置,但她没设置两个人啊,虽然不同专业,但同一个学院,同一个学校,相见,说上一句话,真的有那么难吗?真的就那么不可实现吗?

是的,林清不得不承认,当她抛下尊严主动出现在张弛面前时,却不肯再向前迈出第一步。张弛又何尝不是一样,他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是骄傲又执着的,骄傲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执着地守着自己的骄傲,执着着骄傲着向前走,哪怕前方天昏地暗碰个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

既然当时不肯为了对方完全抛下自己的所谓的尊严,即使现在再回去,又能怎么样呢?林清想,其实我们都还没长大,还都很幼稚,所以我们不能保证自己的心会指引着自己再不走错。

这时陈昂又说道,林清,你能原谅我吗?林清看着陈昂,忽然觉得特别好笑,他们两个一起长大,却很少说话。今天陈昂一天所说的话恐怕要比以前那么十多年所加起来的话还要多。

小时两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倘或对方也喜欢,便都会放手,从不争吵,从不争执,最后这件东西,就被那样置放起来,谁也不再碰触。

虽然一起长大,林清感觉自己和陈昂其实是很疏远的,谁也不曾走进过谁的心里。她从没想过陈昂会喜欢她,没想过陈昂会真的把大人们开玩笑的话紧紧的记在心里,更没想到陈昂会去她的学校。

陈昂到底去了多少次呢,她不知道,陈昂在身后默默看她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其实她一点都不生陈昂的气,她不觉得陈昂做错了什么,更不觉得萧姗姗有多么不齿,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更有争取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要怪只能怪当时年少太轻狂,她和张弛都骄傲地太轻狂,所以错失了彼此。萧姗姗执着的太轻狂,以致于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陈昂内敛的太轻狂,结果自己就这么一直生活在自己喜欢的人的身后。

已进入城区了,灯火逐渐茂盛起来。年少的心正如同这班车一样,总得经历过所属于它的黑暗才能进入光明。

林清扭头对陈昂说,别多想了,都过去了。要怪就怪当时的我们都年少太轻狂吧。然后林清又说,车要停了,我们快去转长途车吧,这么晚了,家里人该担心了。陈昂说,嗯,我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声。林清说,好。

然后,车停,下车……
【作者简介】冬小鸣,女,爱读书,爱旅行,爱文字。闲来无事弄笔墨,聊以文字寄闲情。曾以笔名月梦兮在纵横中文网发布27.9万字长篇小说《梦萦天下》。以笔名冬小鸣在公众号“分享一分钟”发布“没有谁在原地等你”、“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比爱情浅,比友谊深”等多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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