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抑或岁月阿芝_【岭南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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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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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抑或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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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芝

父亲拿出好些照片来给我们看，很多都是他这些年去各地游玩的时候拍的。他一一做着讲解，这是八仙过海处，这是黄山的半山腰，这是浙江湖州，这是……

我们眼前的，是人景相映的照片，我们在意的，只是照片里父亲的模样、神情，的确，山水之间的父亲怎么看都是年轻的。而父亲津津乐道的，其实不是照片，而是他的足迹与生活。甚至，言语之间还是有点自得与骄傲的。

伯父来窜门，坐下一起看照片。父亲又重头开始解说，不厌其烦，自得其乐。伯父只说：“这么多照片，真好。”一张一张翻过，却又不免惆怅，“这辈子，再难去远的地方了。”伯父八十一岁了，虽还硬朗，终不敢长途劳顿了。“还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去重庆看看。”姑妈在那里，那里就是永远的亲情牵挂。听着不免也感伤。人生有愿望是件美妙的事，但我们不能让自己的愿望等得太久。而父母如果有愿望，我们更不该让父母的愿望坐等成空。

父亲摆弄照片的时候，翻出了十年前六十大寿时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孩子都还青涩，如今都到谈婚论嫁年龄。照片上的我，还未做母亲，如今孩子都上小学了。照片上的父母，头发还浓密乌亮，如今却明显斑白稀疏，最感慨的是大姐，“你看十年前的我，还蛮好看的，皮肤也不错。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呢。”十年前的大姐，就是我如今的年纪，她在我身上能望见曾经，而我在她身上能望见未来。

时间总不经意，只轻轻一甩袖，就是十年光阴。孩子像小树茁壮，而我们呢？日亏月损，成今日模样。未必真有如何的不堪，却那么真切地感觉，岁月无情将人抛，说老也便老了。我们只能说是渐渐老着，而父母是真真实实地苍老了。十年间，母亲补过了假牙，父亲开过了甲状腺，两人都得随身带着降压药。岁月那么真实地来过，即使悄无声息，亦抹不去它留下的真实痕迹。而它也正以这样的速度和方式，离去。那么，除了感慨，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呢？

父亲翻着照片时，他看见的是自己的足迹，山野湖海，村落古迹，人生像画卷开阔，笑容似月光明亮。那种纯粹的回望，跟生活有关，与岁月无染。所以，得以泰然知足，怡然陶醉，就像农人看着自己守望了一辈子的丰收的田园。而我们翻看照片时，总在容颜的变化里得失惆怅。身后的风景被悄然隐去，唯余一张天天面对，却亦觉陌生的面孔。今日还能生得今非昔比之感慨，若人更发福了，皱纹更深了，容颜更不堪了呢？老的永远是岁月，而生活每天都是鲜活的，也许，我们也该换着用父亲的视觉，去翻看我们的照片，翻看曾经的岁月。然后，像父亲一样，笑得很明亮，很知足。

关于作者：阿芝，来自江苏无锡，喜欢简单的高中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