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坊：旧时魏征的相府，如今西安的美食圣地！

唐朝的永兴坊是魏征相府所在地。明清时期，一些前朝的遗老遗少既要保得体面又要急换所需，就只能在日落到黎明之间来...

永兴坊是时下许多外地游客到西安必去的美食新天地，那里是舌尖上的陕西，汇聚着三秦百姓喜爱的味道、吃食，然而老西安都知道，以前这儿却叫“鬼市”。

每天，离天亮约么还有两个钟头的时候，这个从旧社会就一直兴盛，逢年过节也不间断的老西安小市儿，就已经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地热闹开了。多年来，无数人围绕它忙碌奔走，伴随它喜怒哀乐。其间充满着诡诈，演绎着暴发，流淌着血泪，破灭着梦想。这里成了当时社会暗流中，落后愚昧又贪婪倾轧的各色人等的表演舞台。

“鬼市”发端于贫困时期的自然交换，是老百姓为了省钱、救急、生存的一种自发性集会的产物。原来它并不叫“鬼市”，只是在日积月累的演化中，参与的人越来越复杂，开市的时间越来越早，交易从单纯的日常用具用品买卖活动，加进了许多不能在大庭广众下交易的物件，继而掺杂了勾心斗角和坑蒙拐骗的手段，不正常的交易慢慢地带上了“鬼”气儿，名字前边人为地被加上了一个“鬼”字。这个“鬼”字，便担当了给这个交易场所释义、定性、画像的功能，拉开了它与公平交易的距离。“鬼市”位于西安东城门里，是一条紧靠东城墙不太宽长的巷子。它由城门往北直到中山门（小东门），其间长约二里多路。白天，它是一条很不起眼的小街道。可是，只要临近“鬼市”开市的时辰，四面八方期待的人们，车推人背，马拉驴驮，络绎不绝，争先恐后地都朝这个地方汇聚过来。如同墓地般幽蔽的“鬼市”，立马像被打气筒逐渐冲胀的轮胎，随着不断涌入的人流货流，很快充盈鼓荡起来。此刻，破败窝囊的形象不见了，反而焕发出别样的活力四射和生气，恢复了它在弱光环境下激越张扬的本性。

以前，这里没有路灯，大部分摊子，全凭月亮和星星微弱的亮点借光。只是这一个个来去匆匆的黑影，一桩桩钱货易手的生意，在漆黑的状态下，显得更为亢奋和机警。犀利的目光，诡异的手势，三句话一过，大至几十捆棉纱，小到一枚戒指，成交与否就有数了。短短的个把时辰，数不清的买卖如此简单地交割完成，真是神奇诡异。天边一旦泛起一丝鱼肚灰白，骤然间的混乱过后，人和货就像薄雪遇见阳光一样，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所谓“鬼市”，就是在这段不宽也不太长的小路两边地段上，一个接一个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货，大大小小，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不管它的新旧程度价值高低，也不管它来自何方，更不管它是哪种手段弄来的，只许看货谈价，不能问其来源。“鬼市”讲究的就是：东西顺眼，价码合心，拍手定板，钱货两清。交割完毕，双方拱手致意。转眼间，到手的货物就被转移，卖方或转身走人，或不动声色地又添新货补位。特别是些小东西，无论便宜贵贱，捏手成交，数钱递货如变把戏。买家往怀里一揣，摇摇晃晃地去了，卖家拧了一把稀鼻涕往鞋跟上一抹，再抬头起来就不认得你了。

由于交易简捷，行动诡秘，在混沌不清中进行，一旦发生给错货弄差钱的，发现麻答要求退换的，多给了少拿了再来交涉的，再喊叫也不认账，破口大骂也不理你，旁边不会有人来帮你说话。盗窃之事也屡见不鲜，当失窃主家发现了自家的东西，确认之后，刚想上前交涉，飞来的帐子突然把货一蒙，你再揭开，东西换了。一问三不知，再问时气壮如牛面恶如虎：想挨打就说话，生意忙不听鬼吱哇！丢东西的反倒成鬼了！“鬼市”自有恶劣的“鬼”规矩。



“鬼市”上到底有什么？一句话，只有你认不得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你买不起的，多得让你目不暇接，杂得叫人眼花缭乱。据说，有人见过：排成一溜的六个从皇上到宰相到县官的各式帽子；清朝抚远大将军年羹尧某年某日一百二十八道佳肴菜谱；关中道尹家眷用的箍金镶玉的分层恭桶；元代酷刑器的千刀囊子壳；金丝网嵌织银饰花的嫔妃两片裤；饮酒千杯不醉的化酒马宝胆；双手轻磨边沿能掀起万千浪花的金水盆；能会客能睡觉吃喝拉撒全在里面的拔步房……

“鬼市”鬼的是眼头儿，鬼的是心术，鬼的是机运。几个秘诀运用得当与否，就能分出成败优劣。“鬼市”其实也成就了一茬特殊行业人才。多年后，有人还在辛苦地摆地摊时，有人却在政策支持下开起了文玩古董字画的这个斋，那个堂的了。金碧辉煌的店面，闲适优雅的神态，一副吃眼力饭，玩嘴皮子的做派。当年吃一碗羊杂碎还赊账的“闲人”，竟当起大老板了。“鬼市”鬼的竟让人都想不通了。



政府肯定不能让“鬼市”这样的社会毒瘤长期存在。建国初期基本改造进行时，“鬼市”就被取缔过好几回。每次过后不久，它总能死灰复燃，顽强地活过来。不过，暗地的坑蒙拐骗虽没有绝迹，明目张胆地“捣鬼”是看不到了。“鬼市”恢复了早期它本来的面目：破烂市。直到市政棚户区改造和城墙里外环境彻底整修，“鬼市”才基本上销声匿迹了。这一段不甚光彩的“鬼迹存在”，算得上是一段时代烙印，如今也只存留在“老西安”的回忆当中了。

不光是西安，北京德胜门的北小市、宣武门的西小市，天津天宝路上的“鬼市儿”都是有着类似功用的旧时小市，随着城市建设和文明的发展，被时代抛在了身后。西安的小市也成功蜕变成为如今的饕餮之所，传播非物质文化遗产美食文化，不再大隐于市。在西安，多少传统与商业缔造的新传奇之下是你并不了解的长安旧闻？曾经的传奇成为鲜为人知、茶余饭后的遥远情感记忆，而今，只有唇齿间的留香，再无日出前的魑魅魍魉。

文|李靖瑜，摄影|勇岭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品位NO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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