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公主》:不管沧海变迁,此刻我们一起活下去

 

“”一起勇敢地活下去吧“”...





工业革命过后,人类社会进入了飞速发展的新时代,钢铁、蒸汽机、电器、信息技术,越来越多的技术被顺利地开发投入到建设世界的浪潮中。作为进化的成本,地球上的资源被疯狂开采,大自然被一群挥舞的铁爪钢牙撕扯得面目全非,而人类就站在她伤痕累累的躯壳上见证着文明的辉煌。似乎很难客观地判断,人类社会的高速发展究竟是好是坏,因为那就意味着人们要放下身为万物之灵的骄傲,去尝试着质疑自己,重新审视被创造的上千年历史。1997年由吉卜力工作室推出的动画电影《幽灵公主》正是基于这一点切入,重新审视人类社会与自然在发展过程中的冲突。或许这部电影没有提供令你满意的答案,不过它一定会让你对这个看似复杂的问题产生不一样的理解。

影片讲述的是,部落的王子阿西达卡在一次保卫部落的过程中,射杀了一只来自西方的邪神。邪神是一头山猪怀着对人类强烈的怨恨化成的。阿西达卡虽然阻止了邪神,却遭受了致命的诅咒,性命难保。于是他听从老人的建议,向西方前行,寻找自救的办法。路上得知,在古老的森林里隐藏着一只麒麟,它可以解除诅咒。于是阿西达卡踏上了寻找麒麟的道路,途中经过钢铁之城达达拉,结识了城主黑帽大人。通过交谈他得知,为了锻造铁器,黑帽大人准备开采麒麟居住的古老森林,同时那只化为邪神的野猪正是因为被她所伤才心生仇恨,蒙受诅咒。知道真相的他决定保护森林,并遇到了山犬莫娜一族的女儿小桑。作为唯一的可以被自然与人类双方同时接受的人,阿西达卡最终仍然没有改变两败俱伤的结局。影片的结尾,黑帽大人终于摒弃了曾经的执念,阿西达卡与小桑站在面目全非的山上,相互约定“要一起活下去”。



尽管宫崎骏的动画电影时常饱满而纯真,但他本人始终对现实世界怀有较为悲观的认识。在幼时经受过战火的洗礼之后,他认为,人类的自我中心主义让人类变成地球的敌人,最终难以逃脱大自然的惩罚。影片也在一开始就将人类与自然设立在针锋相对的位置,在人类的予取予求与自然的愤怒相互对抗的过程中,提出了“生存”本身矛盾的一面,即人类的生存是否就意味着与自然的决裂。不过宫崎骏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悲观主义者和否定主义者,他始终强调着人与自然应该和谐相处。作为这种想法的投影,主角阿西达卡诞生了。他一方面同情达达拉城中的人民,希望大家可以幸福地生活;另一方面,他又在帮助森林对抗人类的欲望。正如影片开头里说的,他希望自己以“澄明的目光洞悉世事”。阿西达卡,就像是宫崎骏贯彻整部影片的信念所在。那一句句饱含着理性与思考,闪烁着智慧之光的台词,仿佛就是作者本人借阿西达卡之口,发出的呼唤。

纵览整部影片,你很难将它单纯地划归到人与自然的范畴。影片反复强调的核心思想,归结起来,就是“生存”。以山犬一族和山猪为代表的自然一方,在竭力对抗着人类势力的扩张;以火枪队和武士们为代表的人类社会的中坚力量,带着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肆无忌惮地汲取着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源;以黑帽大人和城中的百姓和伤员为代表的人类世界里相对弱势的集体,在通过制造先进武器来对抗外面世界的侵蚀。配乐大师久石让在这部影片中一改往日风格,采用大提琴与男声合唱团,让这场战争充满着史诗一般的雄壮与悲凉,意境苍凉广阔,绵远而悠长。不论这三股势力最终哪一方取胜,都不会是圆满的结局。



虽然那场惊动天地的恶战无情地宣告了和平想法的流产,但是影片结尾处阿西达卡与小桑约定“一起活下去”,依然带给了人们太多的温暖与安慰。或许,讨论世界范围内的“存在”本来就毫无意义,暴怒的诸神与人类的战争一定不会有美好的结局。但是即便是战火纷飞,动荡不安的年代,存在的本身依然是值得肯定与喜悦的。因为存在,才有了创造价值与邂逅秀手之人的可能。不论最终结局如何,影片的作者依旧相信,人与自然是可以共存的,就像是一对还未褪去青涩的恋人,在经历了漫长而煎熬的磨合期后最终走到了一起。

作为故事发生的背景,日本的室町时期是一个从南北朝开始的强弱相争、恶党横行、新旧文化混沌不清的时代。这里没有暧昧不清的流动期,没有武士与百姓的区别。与剑心所处的幕府时期不同,这里存在着更大的自由。这样的时代清楚展现了人们生死的轮廓。达达拉城内的百姓,就像这个时代的众人一样,辛勤劳作养活自己的同时,又要聚集在一起,抵御其他力量的吞噬。或许,正是由于时代的独特性,才使得故事自由带入而不会显示出与历史的冲突。在这样自由的时代,将生存的意义这样的话题拿出来讨论才更具意义。

人们常常认为,悲剧的本身,就是目睹一件工艺品的破碎。但是在这部影片中,宫崎骏给出了不同的答案:悲剧的意义,在破碎的瞬间使人徒增惋惜之情,又让人们看到了可以重新粘合的希望。生存也是如此,在经历过欲望的支配,战火的洗礼,自然的惩罚之后,人们会哭泣,思考,反省,改变,然后依然勇敢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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