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人生】王夫敏 / 母亲的家常菜 [ 外一章 ]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随着十一长假的来临,归心似箭的人们开始了旅行的脚步,有的人走进自然,欣赏金秋之美,有的人...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随着十一长假的来临,归心似箭的人们开始了旅行的脚步,有的人走进自然,欣赏金秋之美,有的人趁此假期,在家放松休息,还有的人,利用这短暂的几天时间回家,去追寻亲人之间来之不易的相聚······而我,既没有走进秋野,追寻那份神往已久的心灵之约,也没有回家亲人之间相聚的那份激动,那逝去的秋风,飘零的落叶,却勾引起我对故乡的秋思。

初秋的故乡,此刻正是金黄遍野,枝头挂满了收获的喜悦,我的父老乡亲们,正沉浸在一年最为幸福的收获季节,那袅袅的炊烟,还有打谷场上传来的欢声笑语,在故乡的田野飘荡,自打母亲去世后,我和姐姐们就把父亲从村里接了出来,所以,故乡的老家房前屋后有些杂草丛生,只是,院落里的这片竹林,却愈加茂盛了,没有母亲的家,荒凉孤独,那份回到家的喜悦荡然无存,院落里,再也没有母亲的叨叨,还有哪飘香可口的饭菜了。

小时候的农村,距离城镇较远,买点肉菜都要到很远的镇上,加上当时各家各户都比较困难,所以,家里的主要饭菜,一是自家田里种的,二是,母亲自己制作的一些家常菜了。那会的农村人不像现在,吃饭都要炒上几个菜,除了来客人,基本上平时的菜,还是母亲制作的几样家常菜了。

“盐豆子”是母亲较为拿手的家常小菜,秋天的时候,母亲从自家田地收获的黄豆中,选出饱满金黄的豆粒,然后水煮,最后晾晒半干,而后放进坛子中加盐,捂上发酵,再将红红的干辣椒做成辣椒面,加上姜丝,搅拌,然后美味可口的“盐豆子”就出来了,母亲做的“盐豆子”有多种吃法,直接用香油调拌吃,也可以用鸡蛋炒“盐豆子”,还可以把切好的萝卜片,放进盛“盐豆子”做成“萝卜豆子”,展开一张石磨煎饼,卷上“盐豆子”,夹棵大葱就更美味了,每次我出去上学,母亲都会用一个罐头瓶子,给我炒上满满一罐子的“盐豆子”,在那个年代,足以保证我一个星期有菜吃。

“萝卜干”是母亲的小菜中,最为可口的,秋天下霜,收下来的大红萝卜,去掉樱,切成长条,然后,用炒好的花椒、八角,大小茴香等佐料碾成碎末,加上盐一起搓揉,然后晾晒,制作好的“萝卜干”直接凉拌,也可以用大红辣椒,清炒,这样的美味佳肴,是我上学生涯中的另一道必备的菜品之一。

母亲制作的“老咸菜”也是一绝,秋天时节,把“辣菜疙瘩”切掉樱,清洗干净,然后放在大缸里面加盐腌制,等腌制的差不多了,就是做“老咸菜”的时候,做老咸菜,必须有去年的老咸菜汁,这样,煮完后出来的咸菜,才软,咸,发黑,看似品貌不加,实则好吃极了,香油调拌,辣椒清炒,这是农村每个家庭必备的家常菜,而切下来的菜樱,也不能丢掉,清洗后,大缸里面加盐腌制,可以直接清炒,也可以和老咸菜的做法一样,这样,端上来的“老咸菜”就有块有樱,卷进石磨煎饼中,也是我们农村人的主要菜食。

“臭豆腐乳”也是母亲拿手的绝活,将做好的豆腐,选出几块,放进一个小瓷盆中,加盐让其自然发酵,不几日便成了臭不可闻的“豆腐乳”了,闻起来臭,但是吃起来有砂质感,入口即化,放进煎饼中,加上一颗冬天的大葱或蒜苗,这几样家常菜,就是我们一家人,最为可口的美食。

农家人的这些小菜制作,也是当时那个年代的无奈,家家贫穷,哪有顿顿炒菜的人家,为了一家老小的生活,大家发挥自己的智慧,研究制作了这些美味小菜,而今天的人们,生活富裕了,餐桌上的菜品也丰富了,谁还会把这些小菜端上大雅之堂,况且,目前农村的很多人,也早已经没有这样的手艺了,有时在超市看到有这些制作的小菜,买点回来一吃,发现味道与母亲的家常菜,实在是相差太远,而常常遗憾半天。

母亲是一个勤劳的人,从我记得开始,就没见母亲停下过,一大家人的吃饭全靠母亲的一双手,在那个物资极其贫乏的年代,母亲总是能用自己的智慧,结合自己地里的一些青菜,制作各种美味的小菜,为我们的生活也是绞尽脑汁,其实,那个年代家家都是如此。

来到故乡的村前,遥望我曾经熟悉的家,耳畔似乎又想起母亲,唤我回家吃饭的吆喝声,村庄上飘起的袅袅炊烟里,好像能够闻到母亲的饭菜香,走进故乡的原野,来到母亲的坟茔前,随风凋零的几篇落叶,覆盖在母亲的坟上,忘不了你我的娘亲,在这凄风苦雨中,让你一人孤独守候,你永远在儿子的心灵最深处驻守。

远处,似乎传来母亲的呼唤声,炊烟里,又飘来母亲制作的家常菜的味道,那才是娘亲的味道。

年  味“年味”就是母亲的味道。

斜风细雨伴春归,立春之后的日子,变得温柔妩媚了许多;没有了冰雪的禁锢,山川河流在春潮中开始萌动,柳芽吐绿,春江水暖,故乡渐渐有了“年味”。

风尘仆仆的游子,一个个从远方归来,村头等待的老娘,眺望的眼神变成欣喜的泪花,很久没有见到父母的娃娃,紧紧拉住从远方归来的亲人的手,久久不放,生怕一松手,爸爸妈妈又会走掉,“年味”在老家的院落里,随炊烟飘荡。

有人说,年味是从第一场飘雪之后,母亲问寒问暖的那声问候开始的;也有人说,年味是从迈开回家的脚步开始的;还有人说,年味,是从故乡的村庄,升起的袅袅炊烟中,飘出的香味开始的······

北雁南归,年味装在鼓鼓的行囊中,当春天的第一缕春风,从城市的发髻间掠过,思念里便开始萌生了浓浓的年味,在亲人的相互问候里,在拥挤的人群中,在回家的匆匆步履下,年味开始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挥之不去,年味掺杂在淡淡的乡愁里,一点一滴在弥漫。

我记忆中的年味是在母亲的忙碌中开始的,当故乡的小巷里,传来爆米花老头嘶哑的吆喝声,还有伴随那吆喝声,爆开的香喷喷的玉米花,故乡便开始有了年味,这时候,母亲会让我端上一瓢玉米,一瓢大米,爆上两斗米花,如果不受潮的情况下,一直吃到过年,都是香喷喷的······

在故乡的年味里,能让我感到过年脚步越来越近的,就是母亲的忙碌了,早早地从地窖里,扒出储存一个冬天的地瓜,洗净,然后熬制地瓜糖,待地瓜糖熬好,加入大米花,炒熟的花生米,冷却后,切成方块,香酥甜脆,地瓜糖是春节拜年,孩子们的最爱了,母亲熬制的地瓜糖,不苦,火候正好,是邻里小朋友们的最爱。

我的家乡在苏北鲁南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虽然远离城市,但是,古老的京杭大运河从村庄的东边蜿蜒流过,涛涛不息的古运河水,给了故乡青山绿水和苏北鱼米之乡的美誉,有人说,上苍是公平的,它给了你现代化舒适的生活,也给了我们污染和繁荣带来的灾难,而这方贫瘠的土地,却因为远离市区,才有了故乡今日“渔舟莲歌”,“梦里水乡”的盛景;年味的浓与淡,与母亲赶集的频率有关系,靠家乡近一点的集市有两个,一个是如今的乡镇有七里地,另一个是过运河后,不远的里圩子,大约4里地;一早,母亲总是早早做完饭,挎上篮子,步行去集市赶集,那时,能跟上母亲去赶集,是我的一个愿望;尽管步行要走很远,但是,由于要坐船,母亲怕是危险,一般是不会带我去的,其实,即使在家,母亲总会从集市上给我买来好吃的,但是,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热热闹闹的大市场,还有琳琅满目的美食,对我的诱惑还是不小,每次母亲去赶集,总是要和我斗智斗勇,实在摆脱不掉,才带上我,小时候的我,母亲赶集归来,曾是我一天中最为美好的期待······春联,鞭炮,花生,瓜子还有一些过年的年货,母亲赶年集,买年货,我就觉得,年味越来越浓了。

过年了,肯定要磨上一锅豆腐,在我小时候的乡村,豆腐是过年必不可少的美食,头晚母亲便泡好豆子,第二天一早,就在磨上推,然后在锅里煮,最后用石膏点,做豆腐的过程中,母亲总会给我盛上一晚热气腾腾的豆腐脑,那是母亲特意为我留下的。由于父亲在煤矿上班,家里条件要比一般的农村家庭,好了许多,家里每年养一头猪,别人都卖钱,我们家肯定要杀掉,除了部分的送人,卖掉,剩下的猪头下水,肯定是过年的美味,母亲会用两天的时间,把这些处理的干干净净,然后煮上一锅的肉,围着大锅,馋猫们肯定要先饱餐一顿了。

炸丸子是我们鲁南人家必备的美食,一是因为,丸子的确好吃,另外也有团团圆圆的象征,母亲做的萝卜肉丸子,是最拿手的,一个个肉丸从母亲的手指间挤出,滑进油锅里,几经翻滚,酥黄娇嫩,香脆可口,吃可以,但是,母亲炸丸子的时候,是不允许我们乱说话的,据说这是对灶王爷的尊重。母亲在小年这一天,会在灶台前点上香,我问娘为何在灶台前点香磕头?年说,这是灶王爷要上天上去向玉皇大帝回报去了,让他说点人间的好话,“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然后大年初一,我们再把灶王爷接回来,一辈子勤劳善良的母亲,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知道贫穷饥饿的滋味,此刻也只能把美好的心愿,寄托给灶王爷了。

年味在母亲的操劳下,越来越浓,而我,也在母亲的呵护下,渐渐长大,当年少的我带着母亲的嘱托,独自一人开始了背井离乡的求学路时,每到年末,那浓浓的年味,就弥漫在我的身边,有时飘进我的梦里,城市的喧嚣和浮华,抹不掉我心中对年味的期盼,回家,成为千千万万和我一样,远在千里之外的游子,每年不变的主题,无论多忙,旅途多远,都要准时回家,故乡的年味,已经化为思乡的情愫,于是在母亲的殷殷期盼下,我体味着一年又一年,故乡的年味,回家过年,这份回归,成为我的一份依恋。

母亲河水,年复一年地流淌,而母亲却一天天的老去,不知道何时开始,日渐衰老的母亲,已经不能再亲自为我烹制美食了,但是,那份守候和期盼,已经成为年味的一部分,于是,常常把年老体衰的父母,接到城里过年,虽然没有故乡浓浓的年味,但是,陪在母亲的身边,这份静静的守候,已是我最大的满足。

俗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母亲的身体日渐赢弱,终于在三年前,过完春节后的初八,离开了我,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也跟随我来到城里,故乡的家便成了一个破败萧条的院落,没有母亲的家,是那样的寂寥和荒凉,除了母亲的坟茔,回家过年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没有娘亲的家,已经不再是个家,没有娘亲的年,那还有年的味道?

又是新春佳节,年味正浓,而我,时常遥望故乡,怀念陪伴娘亲走过的每一个春节,没有了回家的渴望,没有了娘亲的期盼,回家成为一种奢望,祭扫娘亲的坟冢成为我回家的唯一理由。

远方飘来袅袅炊烟,爆竹声声,年味正浓,此刻,我才深深体会到,“年味”,其实就是母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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