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听雨 ‖ 兰样根 : 布 鞋

 

兰样根,男,湖南平江大洲人,八十年代毕业于岳阳师专。学数学的喜欢文学,教书出身却步入了政界。现供职于省工商银行。...






作者简介

兰样根,男,湖南平江大洲人,八十年代毕业于岳阳师专。学数学的喜欢文学,教书出身却步入了政界。现供职于省工商银行。



我从流泉清溪中走来,我从憨厚朴实中走来;带着泥土芬芳,带着山风流彩;在水泥钢筯丛林里过着无缝的、单调的、苍白的、惶恐的却又衣食无忧的日子。看着衣着鲜艳行色匆匆的人群,我应该学着神气十足人模人样。可我还是喜欢故乡的泥土气息,喜欢穿阿姐纳的布鞋,舒适、温暖、亲切。

阿姐大我五岁,寡言温顺,勤劳善良,身材娇小,性格坚强。

小时候的阿姐性情活泼开朗,学习成绩也不错。可家庭成份不好,又地处偏远山区,生活极其艰难;加之山里人家重男轻女,阿姐只读到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了,承担起本应是我肩负的家务劳动。白天默默地在外劳作,晚上还要操持女红。阿姐也爱红装,希望打扮得漂亮一点,可买根红头绳也是奢侈品。因此,阿姐总是远离同龄人的欢乐,紧闭着心灵之窗,独饮孤寂,独饮忧伤。

阿姐就象深谷的幽兰,纵然芬芳,却是独自开放无人欣赏。那份孤独无奈、心酸无助的感觉只有我多少有点感应。一放周假,我最先要找阿姐,和阿姐聊聊天,一起扯猪草,一起上山砍柴,希望能带给阿姐些许开心与快乐。打柴时我就满山跑,掏鸟窝、寻野果,还时不时摘点酸杨梅给姐品尝,阿姐总是用手抹抹汗水,开心地说:好甜,好吃。那份开心的笑容抖动了山坡的阳光,小树林犹如快乐的天堂。当夕阳染红了山坡,阿姐就高声呼唤:阿弟!阿弟!回家喽!声调就象山涧的流泉,快乐、悠扬。阿姐挑起满满一担柴走前面,我就跟在后面跑,虽说阿姐瘦弱的肩上挑着重柴担,但还是健步如飞,红霞映红了平日少有笑容的脸庞。

高中的学校离家有三十公里的山路,星期天我就挑着一头柴一头红薯风风火火赶学。阿姐总是牵挂我,生怕我穿薄了吃差了。记得在高一的一个冬天,外面北风狂啸,天空雪花肆舞,老天爷狠心的要把整个世界用白色裹得严严实实。阿姐披着雪花踏着坚冰,炒些好菜纳双新绵鞋送到学校来,说是到教室里换换暖和些。可姐穿的胶鞋脚趾都能看见,手脚上到处都是冻裂。我不禁泪眼朦胧,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要让阿姐过上好日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考上了大学。山沟沟里出了个秀才,就象天大的新闻,乡亲们兴高采烈,奔走相告。阿姐脸上也乐开花,高兴得睡不着觉,半夜爬起来给我纳鞋。上学那天,阿姐送我一程又一程,拿出蒸熟的鸡蛋和新纳的布鞋,叮嘱道:“家里有我,不要担心,要好好读书,将来图个好前途。”望着阿姐瘦黑的身躯和脸上过早的岁月的沧桑。我的泪水怎么也不争气,只有使劲点头,更是在心中祈祷阿姐安康幸福,不要让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

后来阿姐嫁到附近一个小山村过着殷实的日子,我也来到长沙工作了。阿姐还是惦记着我,每年还要给我纳几双布鞋。我说阿姐这些年总是担心着照顾着我,够操劳够辛苦,该歇歇了,在外面工作买鞋穿就可以了。可阿姐说穿布鞋爽气、暖和,就带了些山果纳了几双新鞋送到长沙来了。我真高兴阿姐的到来,让辛劳的阿姐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多少少弥补一些心中的亏欠。就带着阿姐逛遍了长沙城,领掠岳麓山的俊秀,湘江的悠绵,品尝德园的包子,杨裕兴的面。阿姐一个劲地说:长沙好呀,路宽楼高,繁华热闹。后来要给阿姐买双皮鞋,阿姐执意不肯,说是太过破费,在山里皮鞋也穿不上。阿姐啊,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关爱又岂是一双皮鞋能表达。

阿姐回去后,逢人就说长沙好,阿弟的工作环境是多么的气派优雅。仿佛白沙井的水更甜,爱晚亭的枫叶更艳。还把带回去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邻居们问了又问,看了又看,个个羡慕得不得了,夸阿姐好福气,有个好阿弟。阿姐的心里充满着欢乐,脸上洋溢着喜悦。所有的艰辛在阳光的映照下已逃得无影无踪。

我这才明白,阿姐灯下纳的布鞋,一针针,一线线,纳入的是亲情的寄托,是快乐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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