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听雨 ‖ 毛涤敏 : 梨花白

毛涤敏，90后，湖南平江人。大学毕业，现供职某作文培训机构。闲时偶尔写作，有散文作品在国家级少儿期刊发表。...






作者简介：

毛涤敏，90后，湖南平江人。大学毕业，现供职某作文培训机构。闲时偶尔写作，有散文作品在国家级少儿期刊发表。



梨花又开了。“梨花”，我又想你了。

这是属于南方的漫长的梅雨季节。讨厌的梅雨断断续续，时大时小，整整下了一个月。雨珠敲打着大地上的一切，滴滴答答地从岩石、树干、房檐上滚滚滑落。这个时候，哪怕是再贪玩的小孩子也不愿意出门了，家家户户木门紧闭了。木门的吱呀声也不再清脆，就连那让人生畏的訇然作响的大铁门，也被这雨水浸泡得不再那么刚强，反而变得柔和温顺起来了。

梅雨来了，我觉得，似乎只有对树木来说是欣慰的。

这是一个滋润的季节，树梢的花儿挺拔着身躯，在雨中轻舞缠绵，搔首弄姿。嫩枝抓住充沛的雨水，拼命生长着。巷口的梨花，不能免俗似的，也随着其他开花的草木一起，热热闹闹地在虬曲的枝杆上开放了。

远远望去，整株开满了花的梨树，就像一个珠光宝气的女子。

那些数不清的雪白的花朵，它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相互簇拥着。有的在树梢恣肆地盛开着，骄傲地冲着你微笑，毫无保留地把它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在你眼前；有的则将秀美的脸庞半遮半掩。微风吹过，梨花晃动，就连它的花蕊也轻轻颤抖起来，远远望去，如同一团白色的火焰，温暖你的同时还让你感觉到一丝莫可名状的灼痛。不可否认，梨花让我沉迷，让我不知不觉慢慢地朝它走去，慢慢地靠近。我站在梨树下，就像被勾走了魂一样，眼中只剩下头顶这片纯粹而且娇艳的洁白。

但是，我很快发现，我并不能真正拥有它。在它的娇艳和美丽面前，我和很多在树下驻足的人一样，都是匆匆过客。确实，梨花是属于这个春天的，并不能被某一个人所独有。

但不久我拥有了我自己的“梨花”。

尽管梅雨持续不断，但太阳高傲的性格是不愿自己的光芒掩埋在阴霾中的，它争破密云的束缚重现天空。终于，天放晴了。那一天，呼吸着空气中湿润的泥土气息，我来到了久违的外婆家。

外婆年近七十，蓬松的帽子已经无法裹住她那满头的白发，总有一两缕银丝偷偷逃离帽子的束缚，仿佛一个叛逆者在偷偷述说着时光的秘密。外婆经历过生命中的似水年华，见证过许多人生的起起落落。对我而言，外婆家更是一个充满回忆的“百草园”，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太多的改变。泥泞的小道，古旧的覆盖着黑瓦的青砖房屋，下雨天总挡不住雨水侵袭的破败屋檐……不管走到何处，这些普通的事物，总能勾起我那对童年的怀念。

这一次，外婆给了我一个惊喜，是一只小奶猫。

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当我把它从外婆手中接过来时，却深深被它吸引了。它有着圆乎乎的小脑袋，一对尖尖的小耳朵忽闪忽闪的，总是机灵地倾听着四周的动静，透亮灵巧的眼眸透着一股警惕，捕捉着身边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更让我惊讶的是，它一身白毛似雪，找不到一丝瑕疵。它将软绵绵的雪白的身体在我怀里蜷缩成一团。

这只浑身雪白的小猫，让我的目光有一种灼痛的感觉。

蓦然之间，我想起了巷口那株盛开又凋谢了的梨树。

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猫，一边轻轻地对它说：“以后叫你‘梨花’好吗？”

就这样，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梨花。

这只叫梨花的白猫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相对于其他猫而言，梨花显得格外安静。冬日的暖阳是最让人感觉惬意的，一家人总爱坐在阳台上，享受这份大自然的恩赐，当然梨花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小型家庭聚会，它会安安静静地躺在我们身边，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那副模样好像一块守护着时光秘密的亘古不变的石头，偶尔，它的尾巴才饶有兴趣地翘起来，会在我们裸露的手腕上轻轻拂动一下。

梨花也会被外界的新奇所吸引，楼下飞驰而过的汽车声，隔壁邻居家不小心的桌椅碰撞声，女人们因为八卦而高亢的喧哗声。诸如此类的响动，都会让梨花抬起头默默地思考一会儿，大概觉得跟自己毫无关系吧，不久之后，便轻轻把头再次埋在自己的怀里。当然，总有一些小家伙喜欢去招惹梨花，阳台花圃中飞来飞去的蝴蝶，有时候也会在梨花头顶盘旋，好像一时兴起拿梨花来开心吧。好奇的梨花总会用它那肉乎乎的小爪子去扑打蝴蝶，但是根本就无法触碰到它们。在花团锦簇的花圃中穿梭久了，干净的梨花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蜜蜂也会在梨花头顶上盘旋。和悄然无声的蝴蝶不同，蜜蜂的嗡嗡声被猫的听觉系统放大之后，肯定与呼啸而过的轰炸机无异，这突而其来的袭击让胆小的梨花惊骇不已，受惊的梨花就会像离弦之箭一样蹿进屋内，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

许许多多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这只叫梨花的猫，几乎和我寸步不离。

我天真地揣想，它会一直这样呆在我身边的。

对胆小的它来说，我无疑是一种庇护。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它开始对窗外好奇起来，对自己拘束于这个小世界有些不满了。

不知何时，另一只猫出现了。那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野猫，身材健硕，叫声粗犷，浑身杂乱肮脏的毛发让人难免不嫌弃它。它总是在楼下的巷口神出鬼没，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吼声。每当它发出那低沉的叫声时，梨花总会好奇地趴在窗边凝视着，寻找着这个从小巷深处传来的可能是在呼唤它的声音。

我开始担心起来。我做了许多防范的工作。比如，将门窗关闭。比如，将一个项圈将梨花套起来。除此之外，我还加大了对梨花的疼爱。最终，梨花还是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我依稀记得那天凌晨楼下传来流浪猫的叫声后梨花便消失了。梨花消失之后，那只流浪猫也从此不再出现了。

对于梨花的不辞而别，我许久之后还耿耿于怀。不过，让我更多担心的是，这只胆小的猫能适应野外生活吗？没有了我的庇护，它生活得安全且幸福吗？

又是一年梅雨季，巷口的梨花开了。当我经过这个幽深的小巷，树上的梨花被风儿拂下，慢慢悠悠地飘扬而下，好像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从眼前一掠而过。我心中一惊，并喃喃自语：‘梨花’，是你吗？你是不是和矗立在巷口的梨花树一样，不曾离开？可当我回过头仔细看时，只有那满地洁白的梨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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