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的心事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岳飞太有名了，有名到变成了一个符号。幸好我们还能看到他留下来的几首词，让我们可以领略这位名人的另一面。

说到岳飞的词，最有名的当然是那首《满江红》，记得小时候看一部抗日剧（不是神剧），台湾演员李立群饰演一个沦陷区的知识分子，被日本兵抓住后，从容地说：“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可能是因为反差能有更强烈的艺术效果，一个文弱书生就义前吟诵《满江红》是我对这首词最深的印象。

美人舞剑、壮士吟诗、书生跃马、老僧赏花，这些一听起来就有艺术画面的形象都是因为反差。

岳飞的这首《小重山》里也有这样的反差。我们印象里的岳飞，《满江红》才是符合他的身份的话。

可是这首小词一开头就写：“昨夜寒蛩不住鸣”。这个语境就不符合我们心中的岳飞了，昨夜两个字，是在回想，而回想的事情竟然只是“寒蛩不住鸣”，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名将竟然会因为几只蟋蟀的声音而耿耿于怀，要特意写在词里。

“寒蛩”这个意象一出，更是带出了一种清冷孤独的语境。把“寒”字加在“蛩”字前，并不是在说蟋蟀很冷，而是蟋蟀在夜里的鸣叫对应了此刻清冷孤独的心情。

第一句就把全词的语境给定了，所以后面用的意象全部都是在进一步的渲染和营造这种境界。

比如“惊回千里梦”，比如“帘外月胧明”。这两个意象一个是主观感受，一个是客观事物，梦里惊醒是主观感受，是强烈直接的，朦胧的月色是客观事物，是婉转隐约的。配合着来写，才让抒情更有层次。

这首词让我们看到一个不同的岳飞，他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和空荡荡的台阶，等我们赶上前去，发现他一身便装，坐在台阶前，用一个不恰当的词，他展示了他柔弱的一面。

他在抱怨“白首为功名”，都是浮云，都不值得为这些浪费大好光阴。他更抱怨无人理解，皇帝不理解自己，这导致了后面他的悲剧，他这时当然不知道结局了，只是他和皇帝之间的误会和隔阂由来已久，他或许也抱怨其他人的不理解，但在这抱怨背后还有一种英雄的看透与超然。

钟子期死，伯牙不复鼓琴。除了对知音的悼念，还有对世俗的鄙夷，我的琴，你们听不懂，也不配听。

这大概就是岳飞的心事，作为一位英雄，他有不被理解的苦衷，有被捧起来的孤独，还有骨子里高傲的眼光。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就算把琴弦挑断，也不愿滥交知己。沉默是一种高贵的品质，唯大英雄才能守得住。

    关注 从小读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