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卖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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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高雁萍

1979年盖新房以前,和村里其它人家一样,我们每年也是喂两口猪,长成后一口卖给供销社换钱,一口节气小雪后杀倒,准备过大年。

那时候干什么都得按规定,卖猪也是,不能自己做主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像我们桥靠村,必须卖给郊区巧报供销社,而供销社把猪收回去后是杀了还是又卖了,我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操那心,只是觉得村里人卖猪有意思,那现场情景,比电影好看多了。

一般情况下,比如供销社下午要来收猪,那大队在上午就会用大喇叭向全村人发出通知。于是,有猪要卖的人家从听到通知开始,就不停地往猪食盆里倒猪食,并且还要多往猪食表面撒些麸皮或玉米面之类的“打干”,以便哄的猪多吃几口。倒不是临阵磨枪,想让猪吃了马上能长个三五斤肉,而是希望猪能带着满满一肚不值钱的猪食上路,不拉也不尿,直到被摁的磅秤上过完分量为止。



但往往事与愿违,这一天,平常时有挨饿的猪,肠胃似乎根本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大吃二喝,像得了急性痢疾,眼看的就要从自家猪圈走到收猪的地方了,却屁股一松,好几斤可以当肉卖的稀屎,噼里啪啦摔落一地。主人那个气呀,扬扬手里赶猪的棍子,骂声妨祖货,却不敢打下去撒气,怕再打出一泡同样可以当肉卖的猪尿来。

最气人的,是主人在心里啊弥陀佛保佑了半天,也终于轮到他家肚鼓腰圆的猪上秤了,却不知那猪是实在憋不住了,还是故意和主人过不去,反正是眼睛一耷拉,尾巴动了动,就气定神闲地开始又拉又尿,真可谓痛快淋漓。主人除了咬牙切齿,一定还想上前一阵乱棍将其打死,心说那一地腌臜,可都是毛毛块块呀……



还有一次,我们一帮小孩儿正围在磅秤跟前看,不知是谁家的猪,过秤员先是扒拉游砣寻找平衡点确定分量,接着拿起笔,正要往纸单子上写,没想到那家伙以为大功已告成,居然躺那儿突突突突一阵狂拉。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包括过秤员在内,所有人被逗得大笑不止、前仰后合,我们小孩儿更是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鼻涕抹了一把又一把。现在想想,竟然忘了当时那口猪,到底是按拉以前,还是按拉以后计的分量了。

和现在一样,那会儿供销社下来收猪,也是要根据猪的个头大小和膘情分等级,特级价钱最高,一级次之,然后是二级、三级。

不能小看下村来收猪,那可真是个肥差事。为了让自己幸苦一年喂下的猪能被定出好等级,笑脸相对或递上纸烟已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你得提前在家摆好四个盘、一壶酒,再给烙上几张烙油饼,吃完还得给人家装上盒好烟。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这一小套下来,到时候双方就有默契了。



相比较而言,我们家的猪因一年四季不是喝乳品厂的洗奶罐水,就是吃从坏牛奶里打捞上来的干物质,再加猪圈垫的勤也出的勤,猪吃得好,猪圈环境卫生也好,所以个个长的毛色油亮、膘肥体壮。但即便如此,因为有那个小小的潜规则存在,我家也同样不能免俗。

我曾问过我妈,当年家里卖过的最大的猪有多重,我妈告诉我说:“整整三百斤,特级,每斤六毛,差几块就能买辆28飞鸽自行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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