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三)

 

如果说这次林中相遇只不过给他留下一个新奇的印象,那么,不久以后当他得知这个老头儿原来是我国的—个闻名...



如果说这次林中相遇只不过给他留下一个新奇的印象,那么,不久以后当他得知这个老头儿原来是我国的—个闻名全世界的鸟类学家,他那颗稚嫩的心震颤了。就是这个老头儿,曾经踏遍大江南北的山山岭岭,考察了上千种鸟儿的生活习性和食性,写出了好几部有世界影响的书。可他被下放到大别山林场,失去了著书立说的自由,失去了生活的保障。他为什么依然这样乐观、开朗?这样执著地迷恋着自己的事业?

“山林、鸟儿和拄着树棍跋涉的鸟类学家,构成一幅难忘的画面,留在他的脑海里,催他振作,重新思索自己的命运和未来。当老鸟类学家因病离去时,他跟着那个中年的爱鸟迷踏遍大别山林场,解剖了上百种鸟儿。几乎只要一听到鸟儿的叫声,就能辨别出是什么鸟儿。每年春天,他都用欢乐的歌儿引来各色小鸟儿,每年秋天又恋恋不舍地目送候鸟携儿带女飞到遥远的地方。

二十年过去了,八十年代又一个春天来临了。仰望当年的幼树,树干挺拔,树冠婆娑多姿,绿叶间不时闪过鸟儿翠蓝、铜绿、橙黄的羽毛,橡天空抖落的片片彩霞。

他欣喜地从这一片树林走到那一片树林,吹着口哨,引得一群灰喜鹊、画眉绕着他飞来飞去。他观察着鸟儿,观测着虫情,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劳……

远远地,在对面山坡上响起一阵阵老雕的长啸,一群贪吃的麻雀、山雀,轰地一下从顶着两瓣松籽壳的松芽上飞开了,小松鼠也拖着蓬松的长尾巴钻进了石缝。

一丝狡黠的微笑,在他嘴边漾起,那是他施的一个小小的计谋。草丛里藏着一只录音机,从悬崖峭壁上录下来的猛禽的叫声,代替了人的吆喝和放炮声,保护着八十年代的幼生苗迅速地生长。

出了杉树林,有一片翠绿的风尾竹,一条淡青色的小溪映着天上的白云,银色的小鱼、玉色的小虾在水里游来游去,一排用玉白色石头砌成的平房站立在溪边。屋檐下春燕呢喃,溪水边白鹭嬉戏,屋后山坡上刚开始驯化的灰喜鹊、八哥、蓝翡翠在展翅飞翔。

这就是他的家。同样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没有光滑的柏油马路,没有少年时曾使他迷恋的东西。可是,这儿有山有水有林有鸟,有他少年时梦想不到的一切。

听,鸟儿又叫了,那样欢乐、明快,是因为春天来得格外早,还是因为听到他的口哨声?不久的将来,在大别山上,更多的鸟儿一听到n口哨声,就会听话地飞到林子里去啄食害虫,有的会展开翅膀.抱着长尾巴翩翩起舞……

乐园啊,少年时寻找的乐园,不就在眼前吗?

他忘了饥渴,浑身的血又像少年时那样奔涌。.跳过小溪,飞上山坡,迎着鸟叫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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