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武汉拍摄的惊心动魄分娩记录片背后,是真实的妇产科故事。

 

出生是一道鬼门关,值得每个人去看。...







中南医院产科手术室。

33岁的夏锦菊,凶险性前置胎盘,产后大出血,身高只有一米四多,体重34kg的她,每分钟出血500ml,心脏两次骤停。妇产科主任李家福额头冒汗,按压胸腔抢救,整台手术是一道鬼门关。最终,输血2万毫升,相当于产妇全身换血4遍,争分夺秒,母子平安。

这是发生在中南医院产科手术室里每年成百上千台重症手术之一,也是纪实电影《生门》里真实的故事之一。




把妇产科手术室里一个个惊心动魄的真实案例拍成电影,血肉赤裸的在大银幕上公映,在中国大概还是第一次。

《生门》拍摄于武汉中南医院,两年里追踪40位产妇的分娩过程,浓缩成4个故事,今天开始在全国上映。



▲《生门》导演陈为军,如今在武汉电视台工作。2007年他导演的《请为我投票》入围奥斯卡最佳记录片,记录武汉常青第一小学班干部选举的拉票受贿故事。

几天前,我们和《生门》里最重要的主角,中南医院妇产科主任李家福聊了聊,试图还原电影的触目惊心背后,一个真实的妇产科故事。

走进中南医院产科8楼的时候,人潮拥挤。狭窄走廊上摆满住院加床,护士在人群里挤着奔忙,一年365天都是如此。



整个2016年,这里有3800多位产妇分娩,平均每天10多人。12位医生,53位护士,昼夜忙碌。理论上,产科医生人均年接生量应该是200次,实际上这里医生人均一年接生320次,超负荷运转。

“产科是整个医院最累、最忙的科室,没有之一。不止我们,所有医院都如此。我们已经连续5年招不满人了,太辛苦了。”



▲ 55岁的李家福,中南医院妇产科主任。1988年进入妇产科到现在28年,是整个科室最忙的人之一,每星期主刀高危手术3至5台,据说最多的时候,一天做了大大小小将近20台手术。采访几天里,没来得及给他拍张照片。

作为湖北省危重症孕产妇救治中心之一,中南医院收治的产妇将近70%都是重症,加上二胎和晚育,35岁以上的高龄产妇占了10%,比10年前翻了一倍。



所以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急救室和生死场。

李家福记得,今年5月7日那天,送来一个37岁的产妇,子宫破裂大出血并发羊水栓塞,抢救持续了三天三夜,输血3万毫升,相当于全身换血6次,也是李家福从业生涯中记得输血量最大的一场手术。



72小时的抢救,李家福和同事们在ICU度过了不分昼夜的三天,精神实在熬不住,随地躺着睡一会儿,继续起来监护。“整个人都魔怔了,哪管吃喝睡觉,就一个想法,她千万不能死,不能出事。恨不得病人如果心跳停了,医生的心跳也要停了。”



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羊水栓塞其实极罕见,武汉平均一年1至2例,比如这个产妇,就是今年之一。

最终,她被救活,住院2个月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7、8次,7月出院母子平安,总共花费30多万元,患者家属挺理解,没欠费。



聊到这儿,李家福情绪激动起来,语速飞快。

“我们妇产科是一定不能死人的。倒不是什么规定,而是妇产科死人最悲凉,对家庭破坏最严重,真的压力非常大。”



国际卫生组织衡量一个国家的健康水平,有三个标准:孕产妇死亡率、5岁以下儿童死亡率,和人口平均期望寿命。全球产妇死亡率最低的是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大概万分之4至6人,发达国家比如美国是万分之6至8人,现在武汉是万分之9左右,已经几乎赶得上世界先进国家水平了。

尽管如此,死神还是会降临在这个高危病患聚集的地方,每年大概2、3例,都是不可避免的意外。



比如今年除夕,注定是李家福忘不掉的一天。

除夕晚上7点,一位25、26岁挺年轻的产妇突然头疼,送来时已经昏迷。突发脑动脉血管瘤破裂,一检查,颅内血肿把脑组织都压扁了。赶紧剖宫把毛毛救出来,还是双胞胎姑娘。紧接着开颅手术,产科和脑外科接力抢救,持续6个多小时,医护人员在紧张焦虑的手术室里,度过了新年转钟。最终这个产妇还是没救过来,大年初一下午就去世了。



“印象太深了,刚好是万家团圆那一夜。患者去世的时候,身为医生,太深的无力感,无助,竭尽全力,没救活她。家属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可我们却无能为力。”

沉默很久。



奇迹也总在发生。最出名的,是今年5月给来自黄石,身高相当于2岁儿童的“玻璃人”胡陆接生,纪录片最近在北京卫视播出。



▲ 35岁的胡陆先天性成骨发育不全,身高89cm,体重40多斤,极易骨折,还是罕见的RH阴性血型。医护人员为她专门搜集小型医疗器械,手术小心翼翼,最终平安生下1.48kg的女婴。

产科也是医院里最容易起纠纷的地方之一。

欠费的事遇到不少,每年大概20起,今年最高的欠了2万,也是危重抢救花了11万,家里砸锅卖铁付了9万实在没辙了。三无人员留个假电话假地址,生完孩子跑了,也发生过。

患者欠费追不回来,损失就得医院承担,科室最高摊派30%,让医生心里憋屈。



“要是有一天我当上国家领导人,第一件事就是让所有人生孩子免费。生孩子是社会的未来,跟钱扯上关系,就难办了。”没有人比产科主任更明白,生死被钱绊脚的焦虑。



▲《生门》里“筹钱”故事主人公陈小凤来自麻城农村,前置胎盘加糖尿病,双胞胎随时会引发大出血,借遍全村几十家,筹到手术5万元。孩子出生后,丈夫愁容满面,新生儿监护起码还得大几万元。

矛盾的另一面,是人们对分娩风险了解太少。

曾有一次,一位产妇晚期产后出血,家属来扯皮,医生解释个体差异,打针后很快止血。家属把病历摔在桌上发狠说,行,饶你一次,把这次生孩子的钱免了就行了。哭笑不得。



无奈,是产科医生每天必须面对的困境。

面对疤痕子宫坚持生三胎求男孩的农村产妇,面对担心胎儿发育迟缓而坚持30周引产的父亲,不宜生育却固执坚持的玻璃人母亲,医生苦口婆心,劝说得几乎急哭,无奈,但最终还得做那个走钢索的人,亲手冒险求生。



分娩是人类千百年来最神圣、最疼痛、最敏感的纽带。在28年与之拉扯的奔波里,欣慰两个字显得太粗浅。

曾有位武汉高校老师,习惯性流产,早产,孩子出生时只有780克,一斤半,存活希望渺茫,经过抢救平安长大,如今7岁了。每年孩子生日,家长会录小视频,发给李家福。



银幕上,跨过惊心动魄让人无法呼吸的生死关的夏锦菊出院那天,穿着鲜艳的红衣服和李家福合影,劫后余生。“这辈子我忘不了你,你也忘不了我。”李家福紧紧抓着她的手。



今天《生门》上映的第一天,诞生这场惊心动魄故事的妇产科忙碌如常,剧中的医护人员,没空去看自己扮演主角的电影。

关于电影镜头血腥的争议不少,但无论如何,真实记录生育的疼痛、危险本身,记录下每一个女性为生育承担的风险,已经值得尊敬。

毕竟人类每分每秒都在上演生死,得有人时刻守在那道出生的大门前。

文 | 胡     晗
图 | 网     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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