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个假装未眠的人......

 

后来,我考入大学,离开家乡,一别就是二十年,再也没有机会在姥姥身边睡觉,听她那细碎的鼾声。...

小时,一到冬天,母亲担心姥姥在农村老家太冷,便经常把她接到我城里的家来住,一避乡下彻骨之寒,二也照顾我们的生活起居。

到了晚上,我是老大,姥姥自然要跟我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由于床小,我和姥姥便一头一个。家乡的冬天没有暖气,冬夜里取暖的方式,除了抱热水袋,然后就是里三层外三层地盖好多被子,但姥姥来了就不一样,我和她可以互相抱着脚取暖,那是小时记忆里我奢侈的温暖。每逢冬天,我便热切地盼望着姥姥能尽快来。

除了能取暖,还有个说话的伙伴。姥姥爱听我聊天,但总是入睡很快。每次都是我正聊得风生水起,突然间就听到她开始轻微地打鼾。刚开始,我只是稍微动一下身子,她便立刻惊醒,饶有兴趣地问我,“说到哪里儿了?”我就继续往下说。但一会儿,那鼾声便又细细地起了。我有些扫兴地嘟囔,“每次都这样,这么快就睡着了。”,姥姥猛然间又停止了打鼾,“没有啊,谁睡着了。”“还说没睡着,都打上小呼噜了。”“我还说你打小呼噜呢,跟你在一起,我才不舍得打呼噜呢。”然后又继续聊天,聊母亲小时的事情,聊我学校发生的事情,最后总是以姥姥睡着结束,姥姥的鼾声成了我的催眠曲。她不在的日子,我经常怀念她的鼾声。

后来,我考入大学,离开家乡,一别就是二十多年,再也没有机会在姥姥身边睡觉,听她那细碎的鼾声。

再后来,生了女儿后。我的晚上就变得支离破碎。每次她翻身,她呓语,她起夜,我都能从梦中瞬间清醒,仿佛从未睡着。在她四岁那年,有天晚上,我和幼小的她躺在床上,给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讲故事。虽然困极,眼皮已经打架了,但女儿的眼睛还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等待着我每一个跌宕的故事情节。过一会儿,有些混沌,就听到女儿嘟囔,“又睡着了,每次都这样。”我惊醒,笑着搂住女儿,“在你身边,我怎么舍得睡着呢?”“你都打呼噜了,虽然很小声,我也听到了。”女儿赌气一样的话,一下把我拉到了二十年前,与我童年的场景何其相似。原来,不是姥姥故意睡觉,而是孩子精力旺盛,而忙碌了一天的她,多么需要一场酣畅的睡眠。那样一个时常被吵醒的冬夜,对于缺少睡眠的高血压患者该是怎样的难熬。

再后来,母亲经常被我在冬天从没有暖气的老家,接到有暖气的北京家里。有一天,女儿晚上发高烧,怕我第二天上班太辛苦,母亲就生把我从小女儿房中赶回自己房间,说由她来看护女儿。结果,半夜两点多,突然听到女儿房间有说话的声音,我赶紧起身过去,刚走到她房间门口,就听到女儿娇声娇气地撒娇,“姥姥,你又睡着了,你都打呼噜了。”母亲带着浓厚乡音的声音在旁边憨憨地笑,“没有啊,我一直给你讲故事呢,谁打呼噜了。我才不舍得睡呢。”

瞬间,已经去世了的姥姥的身影在我脑海一闪而过,有泪悄悄在唇边滑落。在这样的夜里,还有谁为了爱,强打着精神,不舍得睡去,一次次从沉睡的梦里被叫醒,却又佯装是个未眠人。

麦子简介

麦子,七零后女子,曾携着文字一路流浪,如今在京郊定居。爱听故事,爱写故事,希望能听到你的故事。作品散见于《婚姻与家庭》《博爱》《做人与处事》《家庭百事通》《爱你》《家人》《新青年》《中国书报刊博览》《新商报》《南方都市报》等报刊杂志,《博爱》杂志和写手圈签约作者,现为影视编剧,微信公众号:麦子的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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