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刘婷婷:夏季风来

 

夏日如此盛烈,空气中躁动的因子令心绪波动不休。窗外的松树随风晃动不止,父亲赤着上身在烈日下忍受煎熬,母亲灯下一针一线贴补着家用的画面在脑海中久久浮现,消散不去。...

夏季风来


从不需我们刻意留意,在脱下外套换上短袖,日光热烈地灼晒着每寸皮肤,挑逗着我们每一根神经的时候,夏,它就迫不及待地裹挟着躁动的因子强势来袭。

是什么开始失眠的呢?夜晚早早熄了灯关了手机,身体保持着S形侧卧着,待到双手麻痹,双腿酸软才勉强有那么点零星睡意。然而,寝室里的一声轻响就可以让这零星睡意在片刻间消散得了无痕迹。清晨,身体先于意识醒来,窗外夏日独有的躁动首先侵袭了我的视觉与听觉,第一丝透进眼帘的光亮强迫着整个身体的苏醒,于是,再难有睡意。

意识在恍惚间就回到了高三那段艰难却又充满无限回忆的岁月。回过头来才明白,在那些痛并快乐着的日日夜夜里,我获得的是何其珍贵的东西。

父亲给我在学校对面的居民区里租了一间房。我家离学校并不远,骑电动车二十分钟足以,历经的也都是平坦的水泥大道。难熬的是冬季里刮风下雨飘大雪,夏季里阳光灼晒的日子。当时的我着实娇气,整日里对父母亲抱怨。父亲便托人租了房。出租房的条件并不好,一排排的瓦房,一间连着一间,集中在一起,为一张大网所网罗着。屋子冬冷夏闷,虽有前后门却没有窗户,除了两张床一张桌子便再也放下不什么了。就是这样的屋子,却也要两百块的月租。这原本是贫穷的小村子,因为学校迁到这里,各个乡镇的学生与陪读的父母大量涌入,于是家家户户开始盖房子,寸土是金。
高三的学习压力是非常大的,我那时好胜心强,夜里不到两点决不会熄灯睡觉。本就高度紧张的神经再加上缺乏充足的睡眠,导致睡眠很浅,午间难以入睡。因为出租屋都聚集在一起,隔音效果又不好,隔壁一个大嗓门的阿姨喜欢饭后跟人聊天,常常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将我惊醒,她成了那段时期我最讨厌的人。也是在那段时期,我忽略了一个人,觉得日子煎熬的并非只有我。

母亲带着刚上幼儿园的弟弟一起过来陪读,父亲依然住在家里,有时候中午工作结束,顺路的话会过来吃饭。弟弟所在的幼儿园却是在家那边,所以母亲每天都得两头跑。隔两天要回家一趟,给父亲多做些菜放冰箱里存着,给父亲洗换下的衣服,打扫家里的卫生。每个经历过高三的人都明白,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压力与躁动情绪,似一叶孤舟在瀚海中沉浮,找不到出路。我们再怎么心烦困惑,也始终说不出道不明,若有人懂,该有多好。无处发泄的我们,最终只能懦弱地将枪头调转对准始终包容着我们的家人。

还是因为午睡问题,母亲多次找过隔壁大声说话的人家,也多次引发口舌之争,最终母亲对我说:我真是没办法了。弟弟年幼,活泼好动,又不愿意睡午觉,在屋子里走动玩耍就难免弄出声音。我就像是一个投机者,终于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对他们发脾气。最初母亲就强迫弟弟午睡,他也没少挨打,后来实在不行就带他出去乱逛。冬天的时候,母亲带着弟弟尽量往有太阳光的地方去,却也不会走太远,她得时刻防止周围邻居弄出大的动静,还要充当我的闹钟及时叫醒我。夏天的时候,她就带着弟弟坐在屋子旁边那条窄窄的小巷子里,看着弟弟捡小石子打发时间。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是从不贪睡的。有多少次,我抱怨她早上起来太早,吱呀的开门声总会突然吵醒我。不知她哪来那样的好精力,晚上怕我一个人学习孤单,她就端把椅子静静坐到我身后,这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她是想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吧。后来,我印象中最深的就是在闹钟响起的前十分钟,母亲穿着睡衣轻轻下床,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陈旧的褪了色的双扇门,轻声问候着邻居,锅铲碰击锅壁的声音继而响起。我闭着眼睛感受这一切,她从不知道我已经醒来。

有些时候,莫名其妙地会觉得委屈,想冲家里人发一顿大火,过后却又悔青了肠子。某天早晨母亲答应我给我买双透气的棉袜,中午放学她告诉我没有卖我想要的那种袜子。当时我坚持认为是母亲没有用心去找,那么多卖袜子的怎么就会没有呢。我没出声,只是和母亲赌气没有吃午饭,盖上被子蒙头就睡。我躲在被子里生着闷气,一直到母亲叫我起床。我装聋不愿起床,她就掀我被子,我固执地夺回被子,随口说了声:“我不去上学了……”几次争夺下来,她似是放弃了,透过书桌上的镜子,我看见她用手抹去眼泪,就这么静静坐在床边。闷气突然就消了,内疚之情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我爬起来连头发都没梳就拎着书包去上学了。这不是幼稚是什么呢?这般有恃无恐,无非仗着父母在意我。母亲从不是好脾气的人,却一忍再忍,只是因为,我是她的孩子。后来我告诉母亲,我一开始是气她没给我买袜子,后来是气她没哄我吃饭。她惊讶道:“我怎么知道你没吃饭啊,你看你脾气这么古怪,亏得我是你亲妈,要不然谁能受得了你……”

我们能伤害到的,永远是我们最亲近的人,他们之所以会被我们伤害,也只是因为他们过于在乎我们。母亲是委屈的,为了家庭两头操劳,一辈子受不得气的她到头来受了孩子的气还得小心翼翼地陪着。父亲是委屈的,大冬天的回到家里没有热菜热饭,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是一样都没有,终是为了孩子将来能有出息……父母亲是家庭的缔造者同时也是牺牲者,在他们的眼里,无论孩子多么任性,终究是可爱的。因为,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夏日如此盛烈,空气中躁动的因子令心绪波动不休。窗外的松树随风晃动不止,父亲赤着上身在烈日下忍受煎熬,母亲灯下一针一线贴补着家用的画面在脑海中久久浮现,消散不去。

风将止树欲静,未知的是这纷杂的心潮何时能得以平息。
(《季节风》2016.6总第69期)


作者简介
刘婷婷,安徽滁州人,生于1995年,现就读于安庆师范大学文学院,14级汉语言文学专业。感恩大学的学习生活让我开始了解文学,并慢慢爱上写作。“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我的文章仅是有感而发,始终坚持吾文抒吾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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