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四十一

 

本篇共2763字 倒数第四篇...



9

临近暑假结束,上次和韩一一起出去旅行泡汤之后,小凯都没有再出去,看着朋友圈里不时有同学晒出来的去世界各地玩的照片,只好用“既然不能行万里路,那就读万卷书”来安慰自己,然后默默的拿起桌上的《火影忍者》细细品读。

另外一个整个假期都没能出门的倒霉孩子是潇潇,去泰国的离谱计划意料之中泡汤之后,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只好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但是朋友圈倒是没有闲着,在别人又是高山流水,又是车水马龙的图片中间,潇潇精心拍摄的以小区一角为主题的花花草草摄影,简直是一股清流。

每次看到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区风景,被潇潇配上各种文艺至极的话,小凯都觉得既可笑又可怜。

终于,就在看门的李大爷都出现在潇潇的照片里的时候,小凯终于忍无可忍了,在评论里留下“你够了”三个大字。

不一会儿潇潇发来了一连串可怜的表情,说:“我现在都发高烧卧床不起了,你能不能向着我点!”

小凯一时语塞,放下手机去敲潇潇家的大门,还心想都卧床不起了还让人家起来开门,会不会有点冒犯。但已经晚了,来开门的脚步声并不是小凯所想象的软弱无力,凭声音就能判断出对方是迅速而猛烈的在开门,就在小凯看到潇潇的那一刹那,潇潇一个箭步直接蹦到小凯身上,紧紧抱住,说自己感动的无以言表。

小凯被拉进了屋子里,潇潇丝毫不嫌弃的用自己的杯子给小凯倒了茶,小凯还停留在刚才的惊悚中没能缓过神来,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喝了满满一杯水。罢了,小凯疑惑的看着潇潇,想要她解释一下都发生了什么。

潇潇拿出手机,给小凯看聊天截图,顿悟,别人都是问候,只有自己真的来看望了。

明白这一点之后,小凯立刻摆出一个亲密友人该有的架子:“所以啊,这个时候知道到底谁最关心你了吧!”

潇潇对着空气连打完三个喷嚏之后,十分配合的点点头,然后拿起刚刚已经被小凯喝空的杯子,又倒了满满一杯水。

碍于潇潇的热情,据说小凯那天喝了五杯水。一周后,潇潇康复了,小凯卧床不起。

进入八月份,有些变态学校已经要开学了,安静了很久的高中班级群,这几天又开始骚乱起来,组织聚会的声音不时响起,最后决定这周末办完好了。

可偏偏这几天小凯感冒,桌子上堆满了擦鼻涕的纸,嗓子疼的让他一天也说不出几个字,整个屋子里唯一的声音是他连绵不断藕断丝连的咳嗽声。

看到隔壁潇潇痊愈,已经开始活蹦乱跳了,不知道小凯到底在心里给她画了多少个叉号,只等秋后算账。

但因祸得福,过了一个暑假,原来不喝酒的同学,像是突然得到了什么许可一样,看到酒就想立刻拿起来,像那些大人一样举杯、灌醉……只为了真名些什么。在这样的狼虎似的攻势下,很多人都倒在了餐桌上,觥筹交错之后,只剩下了众人宿醉的场面,一片狼藉,倒是能看出几分众生相。

小凯以重感冒为由,成功躲过这场战争,几个小时下来,看着刚刚还在狂欢的同学一个个倒下,众人独醉我独醒也不过如此吧。

旁边的潇潇倒是一朵奇葩。菜刚上好,酒刚打开的时候,大家兴致高昂的同时也都小心翼翼,这里面很多人都是一次喝酒,先用嘴唇试探,看到别人喝下去没有立刻死掉,才敢大口喝下去。

潇潇见大家都太拘谨,这很不符合她内心的向往,于是第一个站起来,提议大家一起干杯。不少人被她的好爽吓到。

但两分钟后,她趴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整个饭局,没有再醒来一次。

结束之后,大家陆陆续续走了。小凯帮着把那些烂嘴的人送上车,回到房间里,潇潇还在睡着,小凯不忍心叫醒她,坐在旁边看着潇潇,等了很久。

深夜,餐厅仅剩的两桌客人也都走了,看着服务员要下班了,小凯轻轻叫醒了她,但潇潇依然晕乎乎的。

小凯搀扶着她坐到外面的公交亭下等车,潇潇依靠在小凯肩上,两只手紧紧抓住小凯的胳膊。第一次,小凯觉得潇潇离自己这么近,她的每一次呼吸自己都可以感受到,她每一个小动作自己都能清晰的辨别,无视掉行人和车辆,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车还没来,小凯叫了叫潇潇,但潇潇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小凯看着潇潇呼吸的样子,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从高一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起,无数次,看见她趴在课桌上熟睡,也无数次,觉得这一刻是那么美好:“所以,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勇气说……我喜欢你。早晨提前出门却迟到,是为了等你一起。课件不时的看着你在哪,找尽理由的靠近你,就连在家里,也忍不住看着你家的阳台,因为我知道那扇窗后面,其实是你……但这些话,我不敢说,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不能说了吧。”

车来了,小凯把潇潇扶上车,然后坐在她的旁边,拉着她的手。

车窗外,马路上路灯飞掠,像是一把穿梭的箭,穿透身边的空气,穿透校园里窸窸窣窣的树荫,穿透教室黑板上老师的板书,穿透每一次我看见你时内心的悸动,穿透我,还有你的青葱光阴。

青春正在一点点撕裂,我了解你,胜过了解自己。那些话,如果我不说,你就能忘记我吧,你就能安静的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吧。

在繁华接口,在川流不息,在人潮涌动,在枯萎凋零。

对不起,或许,我不该喜欢你。

10

时间终于到了八月末,几天前,潇潇的录取通知书到手了,看着那个陌生的城市,终于,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

潇潇本以为妈妈会满心欢喜的看着自己高兴的样子,但收到的却是冷漠的回应。

临近开学,妈妈抽空就帮忙收拾潇潇要带的行李,每天嘴里念叨着还剩下什么没有准备,像是中了什么病毒的机器。

有一天晚上,潇潇因为吃了太多的西瓜,半夜起床上厕所,经过爸妈的房间的时候,看见屋子里还亮着灯,听见妈妈像是在向爸爸哭诉:“我们潇潇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办啊?要是一个人应付不来新的生活怎么办?”

爸爸安慰着妈妈说:“没事没事……”

潇潇站在黑暗里,流着眼泪却不敢出声。

有时候,告别绝不仅仅是地理上我们之间的距离远了,而是当我做上那一列车的时候,就意味着,我的心离开了你,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长大的我们逐渐懂得,任何一种情感都有保质期,友谊会面临着有一天分道扬镳,爱情会变质,那么亲情呢?是不是亲情也有一个期限,而不是我们所以为的天长地久。

在父母的眼里,我们都是孩子这句话或许没错,但当孩子成为一个大人了的时候,父母眼里的那个我们早已经不再是真实的我们,他永远停在了那一刻。

而那一刻,便是我们选择了离开的那天。

那晚的事情,潇潇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

走的那天,全家都去火车站送潇潇,感谢可以邮递,要不大包小包的行李都压在潇潇一个弱女子身上,谁看了都会心酸。

检票了,潇潇看着站在门口的他们,说不出的难过。一个一个的拥抱之后,妈妈已经泣不成声。潇潇振奋了一下自己,让自己不要哭出来,深情的看着他们说:“爸,妈,哥,我爱你们……”

转身,潇潇背上包过了安检,快速消失在火车站的人海里。

潇潇跑到楼上,躲在角落里看着仍然站在检票口望着里面的家人,终于没发控制自己的眼泪哭了出来。

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就留下吧,不必带走了,让他们永远停在那一刻,成为那个遗憾结局里的一笔好了。

火车开了,沿着轨道,一去不复返的奔向了远方。路过的树,走过的云,都是成长中的那一个标记,留在了身后。

这就是我们那一年的青春吧。在教室里苦苦挣扎,一次翘课,一本小说,都成为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欣喜,那些陪我们一路走过的朋友们,用他们的欢笑和眼泪记录着这一段青葱的日子,还有那些惹得我们心跳不已的人,谢谢你们曾经出现在这些岁月里教会我们爱与被爱。

不完美终将是我们人生的主题,遗憾会有,悔恨会有,每一场大雨都承载着悲伤,正如每一次艳阳高照下欢笑的我们的青春时代。

这是我们的2015年,那一年,恐怖袭击第一次离我们那么近,那一年,有一艘游轮永远沉没在了长江里,那一年,苦苦寻觅的地球人终于发现了另一个地球,而辛苦陪伴我们成长的windows xp却成为了历史。而未来,我们还会走去更远的地方,那些在我们脑海里萦绕着,留恋着的,都成为了我们这一生的记忆。

但,故事还长,结局,还远。

文字/泉珲

图片/泉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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