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玲:爱在恨的关系里(下)

 

(续 前)

3)偏执的爱,或掠夺式的爱

路峰,一个高智商但有...

续 前)

3)偏执的爱,或掠夺式的爱

路峰,一个高智商但有人格障碍的男子。亲密关系中他是有满身仇恨、爱得极端的角色,撇开他的商业才能和复仇行为、以及复仇所伤害到的各种亲密关系,单从爱情看他,他对张乐美的爱,是深切而执着的。但因他的偏执人格,他对张乐美的爱又是极端自私和控制性的,即:你是我的就得绝对服从我,我可以背叛你,但你绝对不能背叛我。延伸到其他关系是:宁可我负天下,不可天下负我。若你负我,我得以十倍百倍让你偿还。
偏执的爱,是因其自身心理缺爱。一个人在生命的早期,若父母缺位,或父母扭曲的养育方式,可能会造就孩子扭曲的个性,会令孩子的内心情感、被爱的感觉,始终是一块匮乏地,之后可能成为永远填不满的“情感黑洞”。

路锋内心的情感黑洞,聚攒了一股很深的愤怒与毁灭欲,这驱使他活在种种恨的关系里,以至跟张乐美之间,亦充斥着恐惧的暴虐。路锋对乐美的爱,硬生生被他的偏执障碍,弄成了一对施受虐关系。

相比下,张乐美对路锋的爱,显得更深刻而纯粹。严格意义上,张乐美代表了一种真正的爱:她没有因为路锋的身份、偏执、仇恨等而放弃对他的爱,即便她后来选择离开路锋,她也依然不弃对路锋“疯狂之举”的挽救,这仍是基于爱的作为。真爱的意涵正是这样:对爱人的爱,是爱他的全部,而非他的某部分。所以她才是一个在恨的关系里坚守爱的人。现实中虽罕见这样的爱,但该剧对张乐美形象的塑造,写出了这份“真爱”。但愿起到令观众对爱有更多理解。

如果说,恨是缺爱的产物,路锋的恨,使他既感受不到被爱的同时,还伤害着爱人,那么“感受爱”的关键则是解救或释怀恨。因为,若一个人内心的恨未释放,就没有爱的空间。不过,张乐美那样的爱,是否真是治愈恨、拯救爱的药呢?文艺作品一般会这样描写,写的都完美。事实上,真爱就是“情感创伤”的唯一良药。

偏执的爱,也是一种掠夺性的爱。比如路锋,他会利用各种情感关系,如兄弟、养父母、合作关系等,企图把曾被掠夺(被抛弃或被丧失)的爱,以十倍的努力,或疯狂的形式掠夺回来。那些视为爱的东西,则在形形色色的“亲密”关系里,被控制、被竞争、被撕裂、被抢夺。


体现掠夺式的爱,是此剧有点深刻的地方:两个老板(楚振华,宋天成)的战争,反映了什么叫“亲密的敌人”。他两从另一角度呈现了本文揭示的现象:爱在恨的关系里。解析:楚振华,他争夺资源并非以盈利为目的,而是以踩死对方的自尊为最终目的,他从一个人性有点恶的坏蛋,逐变成为了冷酷无情的魔鬼,而他人格里的偏执,驱策他必须拽住匹配的对手,以满足他破坏性的攻击欲。所以,当宋天成不陪他玩“你死我活”的竞争时,他气急败坏地怒斥宋是“懦夫,孬种”。

而宋天成,却从商场上的枭雄,蜕变为了一个正义的慈父。这个点,也反映出“爱在恨的关系里”之观点:人性对虚荣的追求,被裹进了带有敌意的合谋关系;残酷的利益之争,抹杀的是双方的亲情和爱情。当宋天成体会到自己的尊严、亲情、爱情被铜钱洗劫一空时,他人性中的爱(理解、包容、宽容、责任)才重现出来,包括他诚实的忏悔罪过,也是一种爱的表达。即,这一对商场的亲密敌人,最终一个是被爱唤醒的父亲,一个却被他的偏执破坏了他整个人生。

对爱的思考

爱到底是在恨的关系里,还是恨在爱的关系里?通过《爱的阶梯》三兄弟的爱情透视,是爱被扭曲后,亲密关系质变成了恨的关系。最关键的,那份恨关系会经历很长的痛苦阶段,这阶段可谓是“恨在爱的关系里”胡搅蛮缠。但人心深藏的爱、未实现的爱,始终在伤痕累累的恨的关系中,或委屈或坚强的等待着,等待被修复被善待的那一天。

爱,是很玄奥的东西,它既厚重到无可计量,也轻薄如空气;爱就像人的生命,既弥足珍贵,又脆弱无意义。

我们对爱这个字,也似乎变得越来越陌生、世俗,对爱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混乱、势利。我们如何能做到,爱一个真实的人,而非爱一个人身上的“自我投影”?终究还是人类文明中最迷乱的课题。

每一种爱的背后都有滋生它的土壤。我们得承认:现实生活中虐情式、自恋式、怨恨式的爱,都远远多于成熟的爱。这似乎也在警示我们反思自己:在亲密关系中,你是真懂得爱,也善待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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