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 · 吴中】No.8《艺夺天工》——文人情怀说木作

如果说，唐是诗，宋是词，元是曲，x0a那么，明代就是小木作的家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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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把明代的家具称为“明式家具”后，许多人认为“明式家具”的来源只是时间概念，而忽略了其文化概念。只有追溯苏作工艺的出现，才可能对“明式家具”概念进行完整诠释。

苏作工艺的产生，一方面是因当时江南商业经济的迅猛发展，市民阶层的兴盛，风雅之士与附庸风雅之人，直接地促进了绘画市场的发达，也派生出众多手工技艺；另一方面，是苏州地区长期积累的文化资源，民众自身较高的文化素质的进步，在适宜的历史条件下，厚积而薄发，有力地促进了各种工艺的发展。

明代文学家归有光说：“吴为人材渊薮，文字之盛，甲于天下。其人耻为他业，自髫龄以上皆能诵习。举子应主司之试，居庠校中，有白首不自已者，江以南其俗尽然。”也就是说，因为有了文人和艺人两个领域的融汇互动，苏作家具特殊的结构、艺术化的纹饰，才可能产生并迅速为市场所认同。

追寻苏作的源头，我们不应该忘记明代的三位吴县人。

明宪宗成化八年（1472），吴县人吴宽，会试、殿试连获第一。接着，明成化十年（1474），吴县人王鏊，在乡试中取得第一名解元，翌年会试又取得第一名会元，殿试一甲第三名，一时盛名传天下。

另一位是吴县人沈周，不应科举，专事诗文、书画，是一位职业画家。

当时文人几乎都直接参与了书房中家具的设计，他们的设计更注重品味，更体现出其艺术个性和文化特质。“明四家”之一的唐寅，在其所临前人《韩熙载夜宴图》图中，在“忠于原作，不失神采笔踪”的前提下，对画中元素作了适当改动，其中最夺人眼球的是对画中家具进行了重新布置，增绘了不少家具，充分展现了他在家具设计、创意方面不凡的才情，更折射出明代知识分子、士大夫阶层对苏作家具的推崇。文徵明的弟子周公瑕，在其使用的一把紫檀木扶手椅靠背上，镌刻了一首五言绝句：

便是百四十。

若活七十年，

一日如两日。

无事静坐此，

这种没有棱角，造型温文尔雅的扶手椅，江南地区称之为“文椅”，是当时文人们喜爱的椅子样式之一。

这些设计令人深切地感受到吴地文人在日常家具中所倾注的精神期待。究其原因，就是读书人的增多，促进了人口素质的提高，也为江南的经济发展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和商机，这正是苏作家具形成发展的源头活水。

《东庄图册》选一明沈周绘

天启元年（1621）初春，天已转暖，正是吴县香山太湖之畔桃花盛开的时节。董其昌等名士应吴县文人李日华之邀，到他家乡探花踏青，众人从木渎灵岩山下的采香泾出发，直抵香山的吴央山（今渔洋山），他们登顶远眺，太湖全景如一幅幅秀雅的立体山水画轴，依次打开：群峰隐现，岛礁棋布，山回水抱，谷深坞幽，鸥逐帆影，烟霞明灭，气象万千，而他们都成了画中人。

从山上迂回，又过桃花溪，李日华的书童已在石台上摆好了酒菜，宾主聚拢在桃花丛中，赏桃花景，饮桃花酒，作桃花诗，谈古论今，不亦乐乎。

席间，李日华向朋友大谈吴县的好，劝诱他们来此定居，并可介绍香山工匠为他们营造园林。已有醉意的董其昌便向李日华说起欲隐居太湖及“归骨渔阳”的愿望。

《竹懒三绝》明李日华作

若干年后，人们发现渔洋山果真就是人间的桃源，比意想的更恬静、悠然。董其昌也真将归宿筑在了渔洋山，安睡桃源梦里，至今不愿醒来。

晚明悠闲的苏州文人，以一个个小木作为目的，作着种种快乐的变化；或者说许多种变化着的快乐，都集中在一个目的上。

总之，把时间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他们于小木作的精致中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在榫与卯的折腾中，也为苏作家具抹上了绚丽多姿的一笔，使得苏作工艺把宋代以降的小木作发挥到极致，在史无前例的高峰上再推向后无来者的巅峰。

小木作成为了“香山帮”艺人生存的主产业，苏州也成了苏作家具的制作交易中心。

选读章节选自《艺夺天工》，本书是《吴中文库》丛书中的一本，以文化散文的形式，从历史与文化的角度，以全新视角对吴中地区民间工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剖析与介绍。充满诗情画意和人文情怀，以温暖的笔调，写尽了吴中各种手艺人，以青春、心血乃至生命，传承各类精湛的手艺，呵护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演绎出太湖吴中的另一种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