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雅当我们老了

我说：那怎地你的话就这样少？他说：怎地这四十年来，你还是不明白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早上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屋里刚蒙蒙亮，我就醒了。身边的老头子兀自睡得香甜，呼噜打得震天响，连我养的白猫都不耐烦地捂着耳朵，后来它终究还是跳下床去。我推推身边的老头子，轻声叫道：老于哥，老于哥，你还困么？那个老头子唔了一声，并不醒来。我又叫道：老于哥，老于哥，醒来！那个老头子终于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问道：怎么啦？我正做梦。我说：我从半夜两点醒了，就再也睡不着。现下快六点钟了，怎地天还不亮？你陪我说说话可好？老头子说：你这人就有这个毛病！假若我早知道你非要找人说话不可，我就不娶你！我说：谈恋爱的时候谁每天和我打电话啦呱？半夜也不止歇？那个老头子道：谈恋爱是谈恋爱，现下是现下。卡卡都40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还不结婚？我最近正为这个头痛，我们班上高主任的儿子比卡卡还小两岁，如今孩子都上初中了。张士超的闺女头十年看上了卡卡，如今人家也嫁了个富二代，外孙上着贵族小学，真不知道有多乖巧可爱！我卡卡整天不是说忙就是说没合适的，这么些年形单影只，真是让为娘的急得头发都白了。我就问身边那个老头子，卡卡为什么还不结婚？老头子很简短地回答：因为他女朋友都要他陪着说话！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讽刺我，只好脉脉不得语。

和老头子话不投机，我说什么他都不理。 整天就是埋着头读他的英语，或者和他的伙计袁振振一起去钓钓鱼，吹吹牛皮。（为什么和袁振振就有这许多话说？！）这种状况已经很多年了，我都已经习惯了。不过我每天还是絮絮叨叨地，找些话跟他说，好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哑巴。今天，我就这样问他：你刚才做了什么梦？他说，梦见你生卡小妹，坐月子那会儿。我问：梦见怎地？他说，不记得了吗？那时候，你让我陪你啦呱儿，我不陪你啦呱儿，你就要和我离婚。咱俩都闹到了民政局，要不是你忘了带身份证，早就离了。提起往事，我不禁唏嘘。可不是！生完卡小妹，我谈性极高，很愿意和人说说话。老头子的爹妈嫌我是怪狗，我说话间得罪了他们，他们不理我。卡卡那时候年幼，只有一岁半，也不能与我畅谈，卡小妹更是不能说笑。就一个老头子，那阵子也怪，死活不理我。我半夜醒来，听着卡小妹打着小呼噜，那个人（那时候还不是老头）打着大呼噜，四周万籁俱寂，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孤单寂寞。我问，那时候你为什么宁可离婚也不和我说话？难道你不爱我了吗？难道谈恋爱时不是你说要永远陪我说话吗？他说，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就是不想理你，纵然你是女神下凡也不想理你。我说：你这该不会也是产后抑郁吧？他说：极有可能。

过一会儿，我问：卡小妹好久没回来了，她可说啥时候家来看看咱俩？老头子说：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卡小妹刚谈了个男朋友，对她很是不错，周末说要带回来给我们看一看。我忙问：怎地我不知道？他说：卡小妹嘱咐的，暂缓告诉你。你这人，嘴太大，凡事还没个影子就弄得亲戚朋友都知道。上回卡小妹谈那个男朋友，八字没一撇，她二姑家大姐就知道了，把人家调查地底朝天，人家单位的人都知道他和咱闺女谈恋爱。我说：那有什么，咱闺女还不蛮配他？他又怎么不乐意了？老头子说：如今人家谈恋爱，哪里还有父母包办的，你这一掺和，人家觉得卡小妹长不大，不愿意了。就连咱闺女卡小妹，明着不好说你，暗地里也怪你太多事。事儿在哪儿呢，你就给弄得满城风雨地。你是不是在QQ上给高主任和张士超也说了？那天上街遇到高主任，她说她三姐夫和咱女婿的大舅在一个单位，小伙挺好。你说，就你这多嘴多舌的丈母娘，哪个小伙受得了？

一大早没人陪啦呱，反而被抢白一顿，心情真差劲！过了一会儿，老头子要起床了，问我：你还不起？我抽抽搭搭地，说：不要你管。他察觉出我的异样，凑头过来一看， 我红着眼睛在那儿哭呢。他说：我真是服了你，一辈子流不完这些个眼泪。怎地你的眼泪就这样多？我说：那怎地你的话就这样少？他说：怎地这四十年来，你还是不明白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我扭头不理他。他一边起床一边说：早上你吃点什么？我熬点粥，你可喝？我说：一碗粥，楼下白吉馍要一个加肉的。

（编辑：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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